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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悲壮的情绪,去宝鸡考古的旅途——80多年前苏秉琦先生见闻录(上)

摘要: 他,没有在电视上露过面,不是社会名流,没有许多大起大落的人生故事。他,从1934年工作,到1997年离世,六十多年只做了考古一件事。——苏恺之《我的父亲苏秉琦》他就是苏秉琦先生,中国考古学教育的主要创办者,参与建立了中国第一个考古学专业——北京大学考古专业,培养了许多优秀学生。 苏秉琦先生的学术论著已经成为经典,指引着中国考古学发展的方向。在六十多年学术生涯背后,他有怎样的内心世界?他孜孜不倦追求



他,没有在电视上露过面,不是社会名流,没有许多大起大落的人生故事。

他,从1934年工作,到1997年离世,六十多年只做了考古一件事。

——苏恺之《我的父亲苏秉琦》

他就是苏秉琦先生,中国考古学教育的主要创办者,参与建立了中国第一个考古学专业——北京大学考古专业,培养了许多优秀学生。

苏秉琦先生的学术论著已经成为经典,指引着中国考古学发展的方向。

在六十多年学术生涯背后,他有怎样的内心世界?他孜孜不倦追求学术真知的根本动力是什么?


阅读苏秉琦先生的这篇考古见闻录,或许给了我们答案。我们可以深深感受到那份家国情怀,对百姓疾苦的关心,对社会民生的关注。

本篇文章原标题为《斗鸡台考古见闻录》,发表在1936年第7卷第2期《国立北平研究院院务汇报》上。

经苏恺之先生首肯,本公众号“终南山故事”将独家陆续发布本文。

斗 鸡 台 考 古 见 闻 录

苏秉琦


  二十三年(1934年)十一月十九日早晨八点钟,我们全体工作人员随同主任徐先生(徐旭生),一行共十一个人,乘了省政府代备的两部载重汽车,从西京分会出发。


陕西长途车(民国时期)

车厢装满了行李、箱子,和一切日常及工作器具,人就坐在上边。这种客货并载的办法,是西北交通的惯例。

因为夜间下了一阵雨雪,早晨还阴沉沉的。穿起全套的冬装,还有点瑟缩。车离开西京,向西北开行。我们高高的坐在车上,迎着峭厉的西风,引起一种悲壮的情绪。

渭河渡船(苏秉琦先生拍摄)

约一小时,到了渭河渡口。渡船很大,可以载大载重车两部。


咸阳汉元帝陵(民国时期)

过了渭河,便是咸阳。因为这一带是周,秦,汉,唐的故都所在,远望去尽是大大小小连绵不断的丘陵冢墓,下边埋葬着我们的列祖列宗,先公先王。因此我想起了那些威名远播的民族英雄,和他们不朽的功业。只恨国势陵夷,这些轩辕的子孙们,竟将保不着祖宗的坟墓了!

固然现在的关中,已经不是“天下之游”,足以“制天下之命”了。但宋南渡后,退守和尚原,中原便终不能收复,现在长城已毁(1933年发生了长城抗战),屏藩尽失,陕西仍然值得重视。

咸阳(约1933~1936年)

兴平县县城(1928年)

从咸阳到兴平,再到武功。穿过各县县城的时候,看见各县县城门上边都有“建设新口口”的大字标语。

兴平城隍庙戏楼(1934年)

可是城内却除了县政府,县党部,城隍庙,学校,和中心区域的一些杂食摊,小杂货铺之外,就是许多去了屋顶门窗,只剩下颓断的土墙,罗列在瓦砾堆里的建筑遗迹,纪念那次惨剧。

这都是当年书香世家的渠渠夏屋,它的主人早已生死不卜了!


街上贴了许多“领照是人民的义务”,“领照可以得到种烟的权利”,这一类由禁烟机关所制的提倡种烟的标语。初看见的时候,当然觉得矛盾。可是等我们听说过去“自地派款”的情形后,又不能不承认这已经是莫大的德政了。

岐山县京当村(民国时期)

   从武功经过扶风,岐山,到凤翔,汽车路的南边 渭河的北边,有土原连绵不断。

据《扶风县志·三时原》条下说,“《太平寰宇记》:‘在扶风县南二十里’,今以地形考之,西抵凤翔汧水,东邻武功武亭川,北邻湋水,南俯渭滨,修可二百里”,大约就是指此。

关中西部地质图(民国时期)

所经过的几县,正当陕西盆地的中心,大致平坦。《禹贡》说“厥土黄壤,田上上,”一点不假,那种深黄而又带粘性的土,在河北河南两省实不多见。

我未到陕西之前,因为当时听说陕灾,总以为陕西一定是个不毛之地,不然何以年年闹灾?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田”确是“上上”,所差的就是雨量不足。如果能够疏溶旧有的沟渠,广兴水利,可称天府之国。

兴平县饥民流离失所(民国时期)

因此想起民国十九年二十年的空前浩劫,就是天灾,毋宁说是人祸!当时我们只听募捐办赈的人说,一元钱救一命,那知道一升“约三斤”小麦卖到一元八,可是一亩地还许卖不了一元八,怎么能不饿死!

兴平县城隍庙牌坊(1933年)

沿大路两旁,树立的神道碑非常多,碑楼的建筑,有的也很讲究。其中大半是“某某处士”或“某处士之妻”,还有【待赠处士】之类。足见这种风气在陕西之盛了。

凤翔县城东门

我们自早晨八点钟动身,除了修理车胎,约躭搁了一小时外,路上没有休息,也没吃饭。暮色苍茫中,到了凤翔,就在栈房住下。

二十日早晨比昨日更冷。约一二个小时便到汧水岸。

正当秋汎之后,水势还大,汽车过不去。于是把行李箱子用具等都卸下来,改装骡车和驴驮。因为雇车和装卸,费时很久,等我们步行到斗鸡台陈宝祠的时候,已经太阳平西了。



斗鸡台陈宝祠(1934年)

从《史记·封神书》和《汉书·郊祀志》,我们知道这陈宝祠在秦汉两朝,颇为煊赫。国家祀典中虽然“唯雍四畤上帝为尊”,可是“光景动人民,则为陈宝”。

盛况可以想见。

现在雍的四畤,已经不知道在那里。光景动人的陈宝,也式微的不堪了。现在只有不大的三间正殿,三间门洞,和四小间东西厢房。

陕西考古会的临时办公处,就设在此地。各屋都门窗洞开,我们立刻找来些高粮杆作窗楞,用麻纸糊起来,然后把行李铺在旅行床上就睡了。

夜间凉风阵阵,真有说不出来的凄清滋味!

  整理者:刘瑞(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

  

  以上为苏秉琦先生《斗鸡台考古见闻录》的上部

  中部、下部将会在本公众号陆续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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