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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阿富汗的公路旅行(下)

摘要: 【编者按】摄影师李亚楠从2013年至2019年间,去过5次阿富汗,有过几次深入阿富汗乡间不同地区的公路之行。公路旅行,听起来很浪漫,在治安稳定的国家习以为常,然而在阿富汗这样一个战乱国家,外国人进行公路旅行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在广大的乡村地区,为了最大程度地保障自己的安全,去往不同的区域要寻找不同区域主体民族的司机。于是,他的巴米扬 ...
【编者按】摄影师李亚楠从2013年至2019年间,去过5次阿富汗,有过几次深入阿富汗乡间不同地区的公路之行。公路旅行,听起来很浪漫,在治安稳定的国家习以为常,然而在阿富汗这样一个战乱国家,外国人进行公路旅行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在广大的乡村地区,为了最大程度地保障自己的安全,去往不同的区域要寻找不同区域主体民族的司机。于是,他的巴米扬公路之行司机是哈扎拉人,潘杰希尔公路之行司机是塔吉克人,巴格拉姆公路之行则雇佣了普什图司机。一路上他也深刻体会到,各民族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是这个国家支离破碎原因之一。
与塔吉克人的潘杰希尔公路之行
2018年酷夏结束了自己的第四次阿富汗之行,同样在喀布尔的哈米德·卡尔扎伊国际机场告别阿富汗。经过5道效率低下的安检之后,才能抵达航站楼外。航站楼很小,设施也很老旧,却是阿富汗最重要的国际机场。
航站楼的外墙,用大面积的现代壁画勾勒着一个人物形象,他戴着阿富汗传统的羊皮帽,上唇留着八字胡,脸颊上的胡子与头发连成一片,紧锁眉头望向远方。这个简笔画形象在喀布尔随处可见。画中的人物便是阿富汗北方联盟过去的领袖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人们甚至将他的形象进行创作和简化,将他进行了切·格瓦拉式的符号化。2019年,潘杰希尔马苏德坟墓周边的小卖部悬挂着印有马苏德头像的T恤衫。本文图均为 李亚楠 摄

2019年,潘杰希尔马苏德坟墓周边的小卖部悬挂着印有马苏德头像的T恤衫。本文图均为 李亚楠 摄

这位阿富汗北方的民族英雄,因其在抗击苏联过程中的英勇被称为“潘杰希尔之狮”,更是阿富汗塔吉克族心中永恒的英雄。虽然经常见到马苏德的画像,然而这次离开阿富汗盯着他的画像驻足时,总觉得之后还会有故事发生,没想到故事发生得这么快。
2019年春末的某一天,一个年轻帅气的塔吉克族小伙子出现在红姐的中国饭店门口,身穿一身黄色的阿富汗传统长袍,头发梳着自信的偏分,眉毛浓黑,眼睛深邃,鼻梁高挺。不同于五官同样立体的普什图人,面部没有留起长长的胡须,很有英气。
他刚从喀布尔的孔子学院毕业,大学期间在中国留学一年,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交流起来毫无障碍,还给自己取了一个中文名字“希望”。
“希望”是此次阿富汗之行的翻译,在办完正事之后,得知他的家乡是潘杰希尔时,我便萌生了去潘杰希尔公路旅行的想法。提到潘杰希尔,就不得不提到马苏德,每个塔吉克族一听到马苏德这个名字,脸上立刻会洋溢出一份自豪感。希望欣然接受开车带我们去潘杰希尔马苏德墓地的要求,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便成行了。
出发前还不知道潘杰希尔的塔吉克族检查站是否让我们进入,然而家乡就在潘杰希尔的希望很自信地说没问题,一定能去。
一开始的路与去巴米扬的路重复,都是从喀布尔向北沿着76号公路穿过帕尔旺省行至兴都库什山脚下。
在帕尔旺省与兴都库什山相接的公路一侧,有一大片1979年苏军入侵阿富汗时遗留下来的坦克。战争时期大量坦克废弃在阿富汗北部山区的各个角落,很多都被集中运至这里,形成一个巨大的坦克墓地。上百辆苏联T系列坦克曾在阿富汗横行,如今废铜烂铁一般横卧在山间坡地几公里,场面着实有些悲壮。
我站在一辆大炮已经指向地面、炮塔歪在一边的苏联坦克上远眺眼前的景象,兴都库什高耸在地平线上,远处是无遮蔽的山顶。山区的游牧感、部落感,掺杂着原始的鬼魅气息深入毛孔。虽不止一次在阿富汗面对过兴都库什,沟沟壑壑里野兽般的江河依然让人震撼。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的荒山。

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的荒山。

 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

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

“希望”看时间不早,指着远处的兴都库什山说,我们继续去潘杰希尔吧。
在76号公路行至帕尔旺省、卡比萨省和潘杰希尔省交界的地方,我们拐向7号公路,向东北方向深入兴都库什。离开谷底,那些低矮原始的土坯房不见了,山里不时出现简易的铁皮房村落,村口也摆着几辆废弃的苏联坦克。
不一会儿,潘杰希尔河便伴随一旁险恶深邃的山谷出现了。路过一个检查站,“希望”很自信地带我们进入了潘杰希尔省。而下文提到的普什图司机,开车行至潘杰希尔山谷口的时候,就不敢再前行了。
在潘杰希尔河边的一处铁皮房内,我们吃了一顿阿富汗炸鱼。房屋就建在河水之上,能听到河水的怒吼,旁边的山体很有压迫感。不过这样一个午后,在阿富汗的公路边,吃着当地的特色食物,开着车出门旅行,还是会感到一些轻松,而且不同于去往巴米扬之路,这里的一路没有塔利班。
吃罢午饭继续前行,公路在狭窄的山谷蜿蜒,突然一切变得豁然开朗。谷底稍稍变开阔,大山的落差也更大,甚至能看到山尖的凝雪。在半山腰看到一个建筑物,那便是马苏德的墓地了。这里的人不多,更像是一个公园,周边的阿富汗人也会开车前往这里度假似地消磨一点时光,铺起毯子,拿出食物野餐,让人在山谷之间嗅到了久违的生活气息。
广场上有马苏德过去的专用直升机,然而现在螺旋桨和尾翼都不见踪影了,还有当时游击队的一些武器静静的陈列在这里,炮筒指向天空。“潘杰希尔之狮”的坟冢就在一边,对着开阔的潘杰希尔山谷。2019年,潘杰希尔马苏德墓周围规划整齐的树木和前来野餐的当地人。

2019年,潘杰希尔马苏德墓周围规划整齐的树木和前来野餐的当地人。

 2019年,潘杰希尔马苏德墓外残破的马苏德专机。

2019年,潘杰希尔马苏德墓外残破的马苏德专机。

2001年9月9日,马苏德在接受两名记者采访时,不承想其中一名是基地组织成员,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刺杀了马苏德。对阿富汗局势稍微敏感的人们知道,这预示着将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马苏德一直是塔利班的眼中钉。虽然塔利班实力远胜于马苏德率领的北方联盟,然而阿富汗在塔利班统治时期一直没有征服北方联盟。塔利班与国际公认的恐怖主义基地组织有密切来往,美国作者劳伦斯·莱特在《末日巨塔》中记录道,“刺杀马苏德是基地组织献给老‘东家’塔利班的‘厚礼’。”
在刺杀马苏德仅仅48小时之内,也就是2001年9月11日,基地组织发动了震惊世界的美国9·11恐怖袭击,曼哈顿的双子塔在飞机撞击后轰然倒塌。而后,美军进攻阿富汗攻打塔利班,直至20年后,也就是今年的7月5日,才悄然撤离阿富汗,阿富汗迎来了相对稳定但却支离破碎的20年时间,各方势力仍暗流涌动,势力最大的塔利班仅用1个月时间迅速占领全国,除了当年就难啃的硬骨头——潘杰希尔。
2019年潘杰希尔公路旅行之后,我的搭档接触到了马苏德的兄弟并对其进行了文字采访。
此时此刻,我给“希望”发去消息,不知在塔利班重新统治下的阿富汗他过得怎么样。
-希望,最近怎么样?
-最近不是很好,很没有安全感,我不在潘杰希尔,在喀布尔。
-塔利班对我们塔吉克族不友好。
-最近没有工作,一直在家。
-我的家人也在喀布尔,都很好。
-塔利班要是占领潘杰希尔,那又是20年前的样子。
-我们潘杰希尔人不能让塔利班占领我们家乡。
-真心话,潘杰希尔人想念狮子!(这里的“狮子”代表潘杰希尔之狮马苏德)

与普什图司机的巴格拉姆公路之行,他带我们见到希克马蒂亚尔
还是2018年的夏天,在一个炎热的午后,我和搭档还有哈扎拉翻译走在喀布尔西南角的塔极宫外的荒地上,刚刚被一个士兵拦截了下来,我们无法进入参观。
苦于打不到出租车离开这个荒无人烟之地时,看着一辆破旧的旅行版丰田卡罗拉,沿着小路缓缓开了过来。这种涂有黄色印记的丰田卡罗拉,往往在喀布尔都充当着出租车的角色,没有计价器,与司机商定价格即可。
开车门的一瞬间,我发现我打开了司机的门,原来这是一辆右舵车,于是我走到车的左边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阿富汗的汽车由于来自于二手市场,什么样的车都有,过于随意,如同这里的交通一般混乱。
坐在车上,出租车的挡风玻璃照例是几道大大的裂缝。喀布尔的出租车仿佛没有一辆是挡风玻璃完好的,这点小问题对于他们来说不值得花钱去修。我注意到倒车镜上挂着一串紫色的塑料葡萄,随着车在颠簸的路上挣扎着左晃右晃。
随着晃动的葡萄,我才终于注意到司机。他头戴一顶传统的羊皮帽,浓黑的络腮胡和头发连在了一起,眉毛茂盛,脸上有不少皱纹,眼睛深邃的看着前面的路,最显著的是高挺的鼻梁,像一只老鹰。我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普什图人。2019年,俯瞰喀布尔。

2019年,俯瞰喀布尔。

2019年,喀布尔河边大巴扎外停放的车辆和正在翻修的清真寺。

2019年,喀布尔河边大巴扎外停放的车辆和正在翻修的清真寺。

2019年,谢克尔车内悬挂着的葡萄和车窗外喀布尔随处可见的防爆墙。

2019年,谢克尔车内悬挂着的葡萄和车窗外喀布尔随处可见的防爆墙。

在阿富汗有三大民族,主体民族普什图人占到了总人口的42%,而后是塔吉克人占到了总人口的27%,排第三位的便是哈扎拉人,占到了总人口的9%。作为中国人,在阿富汗更容易接触到的是面容形似蒙古人的哈扎拉人,而后是塔吉克人。可能也是历史渊源,哈扎拉人与塔吉克人都像是“外来民族”,因此普什图人更具有天生的优越感。相对封闭、保守的普什图人更是因塔利班而使得哈扎拉人与塔吉克人对普什图人的关系紧张,他们与普什图人相互对抗,也是造就成阿富汗支离破碎的原因之一。
也许因为塔利班来自普什图人,在喀布尔的荒郊野外,我们一车人看到这个普什图司机稍显紧张。哈扎拉翻译更是带着天生对普什图人的偏见,想要换一辆车。其实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可以去了解普什图人的机会,数次阿富汗之行都没有接触过普什图人。只有接近才能更了解,这样能够更全面的了解阿富汗,我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于是在颠簸的土路上尽量找着话题。
忽然看到司机方向盘前的仪表盘上放着一张已经褪色的照片,我拿过来观看,是一排人站在山地里的合影,每个人都是满脸大胡子,一副战士的模样,并在照片中看到了司机年轻时候的样子,于是让翻译帮忙打问。搭档看到照片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大人物——希克马蒂亚尔,我敏感地觉得这个司机一定有不少故事。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倒塌的一处广告牌。

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倒塌的一处广告牌。

2019年,帕尔旺省的苏军坦克墓地。

2019年,帕尔旺省的苏军坦克墓地。

2019年,卡比萨省随处可见的土砖窑的烟囱。

2019年,卡比萨省随处可见的土砖窑的烟囱。

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里的Marshal Fahim体育场。

2019年,潘杰希尔山谷里的Marshal Fahim体育场。

简单交谈之后,得知这位普什图司机谢克尔竟然过去是希克马蒂亚尔的随从。阿富汗的故事总是这么机缘巧合,谁承想在郊区土路上能遇到这样一位有故事的普什图人。于是我提议在喀布尔的每一天都包下来这个司机的车,我们可以慢慢去了解。
经过几天的相处,已和谢克尔是可以放下任何戒备的朋友了,即使他是一开始让我们莫须有觉得紧张的普什图人。其间,他还带我们开车来了一次短暂的公路旅行。
旅行的目的地是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喀布尔出发朝北,去往巴米扬和潘杰希尔的方向,只不过是在帕尔旺省东边的卡比萨省。谢克尔出发之前表现出些许担心,原因是巴米扬省和潘杰希尔省分别是哈扎拉人和塔吉克人的地盘,他作为普什图人,不是很受欢迎,担心在那里他自己遇到危险。我们一车人向他保证说他是我们的朋友,他才放下心来前往。若我们做他的车去往喀布尔南部的加兹尼或东部的贾拉拉巴德,可能谢克尔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然而这些普什图人控制区对我们又不友好。阿富汗真是个复杂的地方。
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当时还是美军的地盘,然而厚厚的防爆墙围起的机场之外却看起来一点都不戒备森严,机场内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机场内能看到黑鹰起起落落,有些飞往距离这里47公里的喀布尔美国大使馆,有些飞往不知何处,天空中有三个灰色的汽艇悬挂,监视器可以看到下方的一举一动。然而在高墙之外,阿富汗人穿着传统的长袍手里拿着木条在悠闲的放着羊,还有小孩子在公路边追逐奔跑着,一副浓浓的田园气息。
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外还有不少阿富汗当地人开的小卖部,里面贩卖的东西全部是基地内美军不要的东西,有健身器材、衣物、带来的一些物品等,被当地人收了就地变卖。甚至有关系,还能在每周五进入巴格拉姆空军基地的生活区参观,购买一些美军纪念品。
远处是兴都库什山横卧在地平线上,北方的山区部落和这里的平原谷地形成反差。在山脉与谷地相接的缓坡上,有很多冒着黑烟的烟囱,那时阿富汗当地的一些土砖窑,一直从巴格拉姆延续到喀布尔郊区。
在一处路边我们停了下来,进入阿富汗最常见的当地饭馆,条形的烤馕和烤肉端了上来,大家席地而坐在地毯上,一口肉一口馕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谢克尔找了一个角落,确定好方向之后就开始进行礼拜,而我们的翻译哈扎拉人却没有进行这样的宗教仪式。
礼拜结束,填饱肚皮,我们返程往喀布尔去。这一路没有沿着76号公路走,而是一条相对较为僻静的小路,只有在巴格拉姆空军基地周围有些检查站,离开这一区域之后就是平静祥和的田园风光了,没有检查站的烦扰,虽然短暂,却也能嗅到一丝美好的味道。2019年,潘杰希尔河边的一处路边饭店,包厢内悬挂着巴萨旗帜。

2019年,潘杰希尔河边的一处路边饭店,包厢内悬挂着巴萨旗帜。

谢克尔问我会不会开车,我虽然会,但并没有开过右舵手动挡,好奇心还是驱使我想试试,尤其是在阿富汗开车,机会难得。于是我接过车,在巴格拉姆外开了一小段。任何对于政治局势的想象或恐惧都荡然无存了,不觉自己在时局紧张的阿富汗,而是世界任何一个让人舒心的角落。
行驶在卡比萨省的谷地小路上,谢克尔讲起了年轻时的故事。在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阿富汗国内出现了不少抗击苏联入侵的游击队,也有很多厉害的人物被写进了阿富汗的历史中,比如长眠潘杰希尔的马苏德。
当时同为普什图人的谢克尔,跟随了另一个普什图人反苏骨干分子希克马蒂亚尔,是他的贴身随从。在1990年代的拉巴尼时代,希克马蒂亚尔曾两次出任阿富汗副总理。
在希克马蒂亚尔当副总理的年代,他的大学同学、同样掌握兵权的北方塔吉克领袖马苏德与他摩擦不断,并上升到军事冲突的地步。希克马蒂亚尔是阿富汗历史的争议人物,曾因攻打喀布尔造成了5万人的死亡,被称为“喀布尔屠夫”。同为普什图人,在宗教理念和观念上与塔利班接近,所以希克马蒂亚尔在早年间与塔利班还有基地组织关系密切,在希克马蒂亚尔权利最盛的时候,基地组织的头目之一本·拉登来到阿富汗与之相识。不过,一切都随着塔利班1996年统治阿富汗之后改变,希克马蒂亚尔和马苏德双双被赶出了喀布尔。马苏德在北方继续抗争塔利班,希克马蒂亚尔流亡伊朗。
谢克尔在希克马蒂亚尔流亡期间独自去往迪拜打工,在迪拜起初的困难时期受到了很多穆斯林的帮助,自那时起谢克尔忘记了年轻时的杀气,笃定自己要虔诚的归顺伊斯兰教,打算回到阿富汗之后自己建立一座清真寺并做那里的阿訇。这一点他确实做到了,虽然他的家境不好,他的清真寺也很简单,但他依然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了这件事。
他身边的朋友得知他认识两个外国人时,甚至怂恿过他将我们绑架高价卖给恐怖分子或塔利班,然而谢克尔义正言辞地拒绝掉了此事。在与谢克尔熟识之后,他联系了过去的一些老朋友,几经周折,终于在希克马蒂亚尔那重重防爆墙包裹的家中,我们见到了这个在阿富汗近代的重要人物之一。
(本位作者李亚楠系自由摄影师,从2013年开始多次深入包括伊拉克、叙利亚、阿富汗在内的中东地区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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