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曾经与徐怡涛兄聊到先生的学术品格，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纯粹”二字。纯粹，对一个学者来说，是何其难得的一个品质。不为世事纷扰所困、以求真为己任，心无旁骛地读书和写字。这真是一个学者的理想状态。在先生的一生中，要做到这一点恰恰是非常困难的，可他真正做到了，始终潜心问学，不问其他，保持着对学术的纯粹追求。先生常说∶“我从17岁进入北 ...

　　曾经与徐怡涛兄聊到先生的学术品格，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纯粹”二字。纯粹，对一个学者来说，是何其难得的一个品质。不为世事纷扰所困、以求真为己任，心无旁骛地读书和写字。这真是一个学者的理想状态。在先生的一生中，要做到这一点恰恰是非常困难的，可他真正做到了，始终潜心问学，不问其他，保持着对学术的纯粹追求。先生常说∶“我从17岁进入北大，再也没挪过窝”。他在未名湖畔一待就是近八十年，其间国家并不平静，抗日战争、国共内战、“文化大革命”……偌大的北大常常容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在不平静的环境里，先生当然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一定也有过苦闷与彷徨，难能可贵的是，他总是能及时调整自己的心态，尽量减少外界的干扰。《宿白印谱》中保留了很多他在不同时期抒发心境的篆刻作品，其中有“铜臭满长安，英雄布衣老”“臣之壮心犹不如人”“天分有限”等感叹迷惘之语，也有“痛饮狂歌”“打开窗户纳宇宙”的豪迈，最多见的是淡泊的心境，如“高卧谢浮名”“光明如水”“超然如尘”等，还有阅读的快乐，如“至乐不如读书”“多读两行书，少说一句话”“汉书下酒”“书癖”“但求目所未经书”等。先生以“不贪、少虑、知足、多闻”为生活态度，在多事的岁月里保持了内心的平静与淡泊，总能阻挡外部世界的喧嚣，始终如一地沉浸在纯粹的学术天地里，从未耽搁对未知世界的探索。

宿白先生印

选自《宿白印谱》，中国书店，2007

“大开窗户纳宇宙”（左上）

“多读两行书，少说一句话”（右上）

“至乐莫如读书”（左下）

“光明如水”（右下）

　　我从先生直接受业达十年半，毕业后也常常面聆教诲。这些年里，我对先生最深的印象就是严厉，这恐怕也是所有师兄弟们共同的印象，在先生面前是偷不到半点懒、耍不得半点滑的，否则会招致严厉批评。硕士阶段，我们每两周一次到他在未名湖北的朗润园寓所汇报，往往是去之前焦虑紧张、回来后顿感放松。他不但会检查我们的阅读量，还会穷追不舍地提问，我们常常倍感挫折，但事后再去一一查找未读的书、未思考的问题，才意识到先生的良苦用心，他是以这种方式引导我们读书和思考。有一年，按先生要求，我整整一个学期都在图书馆善本室阅读长广敏雄和水野清一的《云冈石窟》，临近寒假的一天，宿先生来善本室，我跟他说还差3卷没看完，但是要放假了，善本又不能外借。原以为他会让我回家过年，开学后再读。没想到他说，那你春节就别回家了吧，我跟图书馆说说，你把书借到宿舍读吧。就这样，我整个春节都在宿舍读善本。春节后当我拿着两本笔记向他汇报时，他乐呵呵地说:“光读还不行，还得思考，写篇文章吧!”又从书架上拿出两本图录，嘱我写一篇作业。当时我心里是颇有怨言的，但我后来的教学与研究都从这些阅读中受益匪浅。（作者：李梅田　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

（图文转自：“三联学术通讯”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