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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宗记】空海求法|密宗祖庭青龙寺

摘要: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大唐的某个黄昏里,诗人李商隐登乐游原,写下了那因登高望远而来的怅惘情绪,也成就了一段千古名篇。    在八月的骄阳下前往乐游原,似乎在时间上犯了错误。明晃晃的烈日里极难找到与诗人的共鸣,况且放眼远眺,由鳞次栉比的高楼组成的城市天际线,成功地用乏味阻挡了怀古因子的萌生。  ...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大唐的某个黄昏里,诗人李商隐登乐游原,写下了那因登高望远而来的怅惘情绪,也成就了一段千古名篇。

  

  在八月的骄阳下前往乐游原,似乎在时间上犯了错误。明晃晃的烈日里极难找到与诗人的共鸣,况且放眼远眺,由鳞次栉比的高楼组成的城市天际线,成功地用乏味阻挡了怀古因子的萌生。

  

  幸而乐游原上的青龙寺,成功挽留了乐游原的最后一丝古意。尽管它是以人间芳菲天的烂漫樱花存在于大众之中,但又有谁不曾在游览中,触及到一千多年前的一段佛教发展史与中外交流史。

  

  这段历史的创造者是两位密宗大师,惠果与空海。前者是“开元三大士”中不空大师的弟子,后者是入唐学习的留学生。

  “密宗之大弘,要在不空”。不空的弟子有五人:一含光阿阇梨,二大兴善寺惠朗阿阇梨,三青龙寺昙贞阿阇梨,四保寿寺觉超阿阇梨,五青龙寺东塔院惠果阿阇梨。“阿阇梨”在密宗中指能教授弟子法式,纠正弟子行为,并为其模范的人,故而又称为导师。在这五人中,含光、昙贞未称传授弟子,余则以惠果传人最多。

  从纪念惠果的碑文之中得知,幼年时的惠果就得到不空的赏识,甚至感叹“我之法教,汝其兴之也!”,于是教其密藏。二十岁那年,惠果在青龙寺授具戒,之后于善无畏弟子玄超处求得大悲胎藏毗卢遮那大瑜伽大教、苏悉地大瑜伽法及诸尊瑜伽等法,又于不空处求授了金刚顶五部大曼荼罗法及大悲胎藏三密法门,“授以两部大阿阇梨位”,即一人实传两部密法,《中国佛教通史》于是这样评价:惠果之学,兼具善无畏、不空两家之长,将金刚界密法和胎藏界密法融会在一起,建立‘金刚不二’之说。汉地密宗的法脉从他开始也就合到一起了,这是惠果在唐代密宗发展方面最重要的作用。

  

  

  然而颇有些奇怪的是,惠果的生平事迹却不见于中国传统的记录佛教高僧的著作之中,最为集中的记录,见于空海所书的《大唐神都青龙寺故三朝国师灌顶阿阇黎惠果和尚之碑》。

  即便当时的日本完全依据唐朝学制来进行学制的设计,比如空海所入的大学明经科,以学习汉籍为主,能够撰写这样斐然的碑文,属实少见。空海的文章素养与对汉籍的熟悉,不仅来自于大学时代的苦学,也来自于他自幼就开始学习论语、孝经、史传等儒家书籍。渡边照宏等人所著的《沙门空海》中即说,“从幼年到二十岁左右一直接受正式的儒学教育,特别是入国家最高学府学习,这在日本各宗各派的开创者之中,确实只有空海一人。”

  然而空海最终决定由儒教转入佛教,“博览经史,殊好佛经。常谓,我所习为古人之糟粕也。目前尚无益,况身毙之后。此荫既朽,不如仰真。”《三教指归》,便可视作空海出家的宣言书。

  

  

  

  公元804年,空海三十一岁。这年五月,遣唐使船从难波启程,空海与大使藤原葛野麻吕、副使石川道义、橘逸势等一行二十三人乘坐第一艘船,最澄(见天台宗一文)等人乘坐第二艘船。由四艘船组成的船队在启程后第二天即遭遇暴风雨而离散,空海所乘的第一艘船在海上漂流一个月后,达到福州长溪县赤岸镇,由于日本遣唐使船多抵扬州或苏州,突然出现的船只让当地官员很是疑惑。使船不得不又辗转行至福州,并由空海书写《大使为福州观察使书》一文赢得官员信任,船上一行人才得以登陆,并获批准前往长安。

  公元804年年末,空海到达长安,居住在留学生聚集的西明寺内。805年的初夏,空海决定前往青龙寺拜访惠果大师。惠果与空海的相遇在文字记录中极是充满了初夏时节美好时分的画面感,“和尚乍见含笑喜欢告曰。我先知汝来。相待久矣。今日相见太好。”惠果甚至表示,“必须速办花香,可入灌顶坛”。

  

  于是在六月十三日,空海入学法灌顶坛受胎藏界灌顶,七月上旬受金刚界灌顶,八月十日受阿阇梨位传法灌顶。据说在这两界灌顶中往灌顶坛投花时,花总会落入曼荼罗的中台大日如来,惠果也发出了久违的赞叹声。为了帮助空海传教,惠果将印度传来的圣教、曼荼罗、佛画、法具等传于空海,并请宫廷画师描绘大曼荼罗十铺,写经生抄写经书,工匠铸造道具,还将金刚智从印度带来授予不空,不空又授予惠果的物品以及惠果自持的物品悉数交付给空海。

  

  这一年的十二月十五日,惠果在青龙寺的东塔院圆寂,临终之前,他向空海留下了遗言:才见汝来恐命不足。今则授法有在经像功毕。早归乡国,以奉国家,流布天下,增苍生福。然则四海泰万人乐,是则报佛恩报师德,为国忠也于家孝也。”

  公元806年年初,众弟子将惠果安葬于孟村龙原大师塔旁,空海代表僧俗弟子千人撰写了追思恩师的碑文,也即《大唐神都青龙寺故三朝国师灌顶阿阇黎惠果和尚之碑》。文中的这一部分文字如今读来依然令人感动:

弟子空海,顾桑梓则东海之东,想行李则难中之难。波涛万万,云山几千也。来非我力,归非我志。招我以钩,引我以索。泛舶之朝,数示异相;归帆之夕,缕说宿缘。和尚掩色之夜,于境界中告弟子曰:“汝未知吾与汝宿契之深乎。多生之中,相共誓愿,弘演密藏,彼此代为师资,非只一两度也。是故劝汝远涉,授我深法,受法云毕,吾愿足矣。汝西土也接我足,吾也东生人汝之室。莫久迟留,吾在前去也。

  也就在这一年,尊恩师遗命教诲,空海提前结束留学生的生涯返回日本,与空海交好的青龙寺同门和长安城里的文人墨客纷纷以惜别的诗文相赠,空海也写诗回赠,“在日本的留学生当中,唯有空海这一特例。”而在返回日本的船上也装满了空海托人从大唐各地收集到的书籍,“凡能增进民众知识,带来幸福的所有种类的书籍传到日本。”

  

  此后的故事在此只捡简要,归国后的空海创立了真言宗(又称“东密”),而日本和歌山县的高野山金刚峰寺和京都的东寺仍是日本真言宗两个根本道场。但究其根本,青龙寺不仅是中国密宗的祖庭,也因空海而成为了日本真言宗的祖庭,这便是如今在青龙寺中所能见到空海纪念碑、惠果空海纪念堂,乃至于钟楼等建筑,竟是真言宗寻根而结下的果。

  

  

  上世纪初在陕西从事于教习工作的日本人足立喜六大约是近代里最早去寻访青龙寺的日本人,可惜早期的寻访者都将附近的石佛寺误认为是青龙寺,但足立喜六在书中所言“为日本佛教史上不可或忘的名刹……大兴善寺与青龙寺都是与日本真言宗有深切因缘的名刹。可惜今日已沦于荒废,不能一睹其旧时盛况,令人感慨万千”,足见日本人与青龙寺祖庭的情愫。

  

  自1982年修成空海纪念碑,1984年修成惠果空海纪念堂来,中日文化间的交流中,青龙寺似乎格外受到偏爱。佐藤康夫曾在青龙寺吹响了尺八,那是因为“日本人十分敬仰空海和尚。在日本一些寺庙举办演奏会时就萌生了要在空海学习过的青龙寺演奏尺八。今年如愿了,很幸福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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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康夫吹响《穿越时空》,青龙寺响彻千年之音

  在青龙寺遗址附近,修建了一座博物馆,用来展示在青龙寺遗址中出土的文物以及空海生平,展出的文物中有砖、瓦当、鸱尾与残损的佛像,零零碎碎的,完全构成不了一副青龙寺的局部拼图。更何以想象,眼前这残砖碎瓦竟是出自于唐代京师大寺的构件,是来自于求法僧们甘愿冒着葬身于海底的危险,千里寻求密法真谛的青龙寺,纵然即便宏大如青龙寺,终究也抵挡不了岁月的碾压与荒废,在唐灭之后的100多年里,它便静悄悄地湮没于地下,直到上世纪70年代经过了考古发掘,青龙寺的轮廓才再次浮现在世人眼前。

  

  

  

  

  新建的青龙寺里绿意盎然,树枝上垂挂的红丝带给整座寺院增添了些许生动活泼,寺旁的仿唐庭院精致小巧,流水潺潺中尽得静逸。我又想起了空海与惠果在那年初夏相遇的场景,陈凯歌片子里表现得太过于刻意而神秘。我仿了一段梦枕獏文体,那是我想象中当日的样子:

  风在飘。

  樱花树在摇曳。

  水儿在流。

  人在。

  空海在。

  惠果阿阇梨在。

  天空在。

虫子在飞。

  阳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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