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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于田县流水青铜时代墓地

摘要: 流水墓地位于新疆和田地区于田县阿羌乡的流水村(现名喀什塔什)附近,地处昆仑山深处克里雅河上游河道与流水河交汇处的阿克布拉克台地,这里距于田县城约有100公里,距315国道约85公里,距阿羌镇40公里。流水墓地的发掘,是首次在新疆发现以单纯的刻划纹陶器为主要特点的古代文化。昆仑山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通道,在中国古代文化的发展过 ...

 

流水墓地位于新疆和田地区于田县阿羌乡的流水村(现名喀什塔什)附近,地处昆仑山深处克里雅河上游河道与流水河交汇处的阿克布拉克台地,这里距于田县城约有100公里,距315国道约85公里,距阿羌镇40公里。

流水墓地的发掘,是首次在新疆发现以单纯的刻划纹陶器为主要特点的古代文化。昆仑山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通道,在中国古代文化的发展过程中具有极为重要和特殊的地位,尤其与中国早期文化的渊源很深。但对昆仑山地区史前文化的考古学研究迄今还是空白,流水墓地位于昆仑山北部中段,正处于中西文化交流通道的关键点。因此流水墓地的发掘与研究将有可能填补昆仑山地区史前文化研究的一些空白。

一、地理环境及发掘经过

昆仑山系的北坡属于新疆南部暖温带极端干旱荒漠地带,海洋气流难以到达,是世界上最干旱的山区之一。墓地所在的台地为河旁第三级阶地,南临克里雅河上游河道,西临喀什塔什河。此阶地地主要由风尘沉积所形成的厚数米甚至数十米的沙土组成,底部为卵石层和基岩;它原本可能与北部的第四级阶地相连,后因地震或滑坡等原因分离,逐渐形成一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台地,在断裂地带有数处泉水出露。台地南部是一个陡直断崖,南距克里雅河约100余米,高出现在河床16.8米,西距喀什塔什河大约200米。台地表面基本上属于相对狭长的平整缓坡,东西长131、南北最宽处有35米,其南、东面皆为断崖。墓地的基点(中心点)地理坐标为北纬36°14'41.9",东经81°43'23",海拔高度为2850米。

2002年7~8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队在昆仑山北麓考察古代玉石之路时,在此台地南部断崖边缘发现墓葬,出土人骨及陶器。陶器形制与塔克拉玛干南部所发现的陶器虽有相似之处,但风格更为古朴,而且其独特的刻划纹饰为此前新疆考古所未见。随后对采集的人骨所作碳十四测年结果为距今2950±50年。这些情况说明流水墓地很可能蕴含着昆仑山地区目前所知最早的古代文化。而且由于当地村民引水冲土淤积造田,墓地所在的台地正逐步遭到破坏。台地断崖和出露墓葬就是引水冲击破坏所致。为保护这一古墓群并系统地揭示其蕴含的昆仑山北麓地区早期文化面貌,我们申请对墓地进行了抢救性发掘。

2003年7~8月,首先发掘了台地南部断崖附近的8座墓,初步了解到墓葬形制及葬式、葬俗等情况,并根据钻探资料初步判断这是一处青铜时代墓地。为了进一步了解该墓地的文化内涵及规模、布局等情况,2004年7~8月,在台地中、南部600余平方米的区域进行发掘,共发现20座墓;通过这次工作基本上搞清楚了墓地范围和墓葬分布情况,为全面发掘奠定了基础。2005年5~7月,又对台地剩余部分进行了全面清理,共发现23座墓。至此,整个墓地已经发掘完毕,清理面积约4000平方米,共计发掘52座墓葬(图一)。

二、墓地概况

流水墓地中,除了个别墓葬的石围或石堆暴露在台地南部断崖边缘,其他所有墓葬都被掩埋在沙土之中,埋藏最深的达4米。台地的土质为浅灰褐色或浅黄色细沙,结构疏密不均,基本为弱块状结构,湿润而紧实,地表普遍生长有昆仑山地区常见的荒漠植物,地表以下0.5~2米之间的土层中白色斑点状碳酸钙分布较多。

墓葬开口和地表之间的距离因台地坡度变化而不同。2003年发掘的墓葬位于南部断崖附近,开口距离地表较近,埋藏最浅的M3距地表深0.66米,最深的M10也只有2.7米,平均深度为1.7米;2004年发掘的20座墓葬距地表平均深2.9米;2005年发掘的23座墓葬距地表平均深度在3.4米以上。上述数据是指墓葬的石围或石堆顶部与现存地表之间的距离,墓坑开口则在石堆或石围之下0.2~1米不等。在墓葬封堆上大多散布有陶片,台地中、西部发现的陶片多于东部。墓坑开口层位(石堆或石围底部)的浅灰黄色细沙中,局部夹杂有细小石子。

三、墓葬及出土遗物

(一)墓葬形制

所发现的墓葬皆由石围或石堆与竖穴土坑状墓室两部分构成,方向基本上朝东,偏差在10~20度之间。根据墓坑上卵石的排列和堆积状况,可以分为石堆墓和石围墓两类。卵石垂直堆积成椭圆形或圆角长方形外框(常见3层以上),中间填沙土和零星卵石的为石围墓;石堆墓大体由卵石覆盖成椭圆形,中间少有空缺。石堆或石围的直径一般为3~5米,最大者如M10达7.6米;多层卵石堆积的石围一般高数十厘米,最高的M15达0.95米;卵石的直径多在15~40厘米之间。有的石堆或石围表面有焚烧痕迹;部分石堆之中伴出碎陶片,有的可以复原为完整器,可能是故意砸碎的;部分石堆上还发现炭灰、烧土和烧骨;有的石围之中出土陶器和山羊骨。

52座墓葬中,石堆墓共13座(M1、M2、M9、M13、M17、M23、M26、M28、M41~43、M49、M52),其余均是石围墓。但也有个别墓葬因卵石排列不成形或残缺,难以判定属于石堆墓还是石围墓,如M48、M29和M14等。

值得注意的是,近一半的墓葬石堆或石围在东部有一小石圈相连,其内多有用火痕迹,可能用于祭祀。只有M24发现的小石圈在西部。

墓室均为竖穴土坑,位于石围或石堆下方,墓口与墓底大小基本相同,平面多呈椭圆形或圆角长方形。墓室大致呈东西向,长在1~2.2、宽0.6~2、深多为0.3~2.2米。规模最大的M36长2.6、宽1.2米,规模最小的M33长1、宽0.6、深0.3米。墓室内填沙土,多含有小砾石,零星夹杂较大卵石;墓室开口处常填有较大的扁平卵石,M19中所见最大者长130、宽89、厚20~40厘米;墓中人骨上一般也压有直径达数十厘米的卵石。

绝大多数墓葬以多人合葬为主,人骨多以二次葬形式分层埋葬,常见1~2层,部分墓葬的人骨共分3层。完整骨架在各层都有,葬式多为仰身屈肢,一般位于墓室东部,头向东,双手(或一手)置于胸腹之间;仅有个别完整的人骨为侧身屈肢,或者身首分离。二次葬的人骨一般散放或堆置在墓室西部。竖穴土坑的上层通常有填石,接近人骨处陪葬有家畜的头骨和四蹄,一般以山羊为主,个别规格较高者用马。此外,单人葬墓有8座(M1、M3、M7、M10、M12、M16、M27、M55),其中葬具明显的有M7和M16,尸床结构比较清楚。M16的尸床位于墓室底部,长1.4、宽0.8米,由两根纵向木棍和6根横向短木构成,四角都捆绑有竖立的木棍。横木搭放或捆绑在纵向长木之上,间距0.3~0.4米。双人合葬墓则有6座,包括M5、M20~22、M29、M33等。

为了能够清楚地了解墓葬的文化内涵,下面选择数座典型墓葬加以介绍。

M9 石堆墓,位于墓地的最西部,方向为76度。石堆呈椭圆形,长径约3.4、短径2.9、距地表深2.4米;表面高低不平,西部排列紧密有序而呈弧形,中部与东部的石块散布,可能已被扰动。墓室为竖穴土坑,坑口呈长方形,长约1.5、宽0.94米;底部较小,深1.3米。墓口之下填埋有较大的扁平卵石和零星卵石,以及较多小砾石。墓室内共出土6具人骨。仅 2号人骨保存完好,为35~45岁的男性,侧身屈肢,头向东北,面向下;其余骨架已被扰乱,葬式不详。墓中未见木头腐烂的痕迹,可能没有葬具。在墓室中部南、北两侧出有陶器6件,另还发现铜箭头、铜刀、砺石、石眉笔、炭精块、料珠、铜珠和石饰件等随葬品。

M10 石围墓,方向为87度。石围呈椭圆形,南部边缘已暴露在断崖上,长径约6.6、短径6、距地表深2.7米;由1~3层卵石组成,卵石直径多在20~40厘米之间。墓室为竖穴土坑,位于石围中部偏东,大致呈圆角长方形,东西向,长约2.25、宽1.12、深2.4米。墓口处的填土中有卵石、砾石以及少量炭灰和山羊骨。墓室东部出土1具人骨,为大约60岁的男性,侧身屈肢,头向东,面向南。墓底发现条木腐朽的灰褐色痕迹,可能原有葬具。在墓室东端出土一节铜链;墓主颈部发现料珠和金珠,头骨东侧有一方形铜饰,右耳旁发现一对金耳坠,左耳旁也有1枚金耳坠,腰部则出土铜扣10余枚;墓室西北侧陪葬的马头骨下颌处出土有铜马镳和马衔。另外,在墓底部出有1件残铁片,疑为刀。

M16  石围墓,正东西向。石围大致呈圆形,直径约5.5~5.6米,西南部有两层,其余部分为一层。石围东部有小石圈与之相连,直径约0.6~0.8米;东南部另有一行卵石,长1.4米。墓室位于石围中部,大致呈圆角方形,正东西向,长2、宽1.08、深2.2米。墓内出有一具人骨,为25~30岁的成年男性,位于墓室中部偏西,近似于侧身屈肢,向左侧卧,股骨与胫骨、腓骨脱离。墓底发现尸床朽木痕迹,以6根南北向的短横木搭放或捆扎在2根东西向的纵向长木棍之上,纵向木棍长140、直径5厘米,横木长70~80、间距30~40厘米;四角有竖立的木棍,并以直径4~6厘米的木棍纵横交错绑在其上。此墓的随葬器物包括衔、镳、扣饰等铜马具,以及铜刀、铜镞、陶罐、金腰带等,其中1件金腰带出于人骨左上肢旁,铜刀放在肋骨下,陶罐和铜镞位于尸床中部偏东,铜马具则发现于墓室东南角。

M24  石围墓,方向为68度。石围大致呈椭圆形,直径2.45~2.9、高约0.35米。墓室平面呈圆角长方形,长2、宽1.18、深1.45米。墓室内出土4具人骨。仅1号人骨保存较完整,为35岁左右的男性,头朝东,面向北,似为仰身屈肢;2号头骨在其北侧,为20岁左右的男性。3、4号人骨位于西壁下,分别为30~35岁和25~30岁的女性,骨殖凌乱不全,伴出有1件陶罐。此墓的随葬品包括2件陶罐及铜刀、砺石、串珠、铁刀残片等。

     M26 石围墓,方向为93度。石围由三层卵石堆成椭圆环形,其间填沙土和卵石,沙土中出有陶片、碎骨、木炭等;石围直径2.7~3.6、高0.4~0.6米,东部有小缺口。墓室位于石围中部偏北,平面呈长方形,东西向,长1.76、宽0.92、深1.2米。墓中共发现三层人骨。第一层人骨距离墓口深0.15~0.4米,散乱分布在卵石上、下及其附近。1号人骨为男性儿童,堆放在墓室西壁附近;2号人骨为25~30岁的女性,骨殖凌乱,头朝北,面向东,屈肢,随葬品有陶钵、石眉笔和炭精块。第二层人骨距墓口深0.9米,两具皆较完整。左侧的3号人骨为15~20岁的女性,头朝东,面向南,向右仰身高屈肢,左下肢压着一块石头,双手位于腹部;右侧的4号人骨为25~35岁的男性,头骨已移位到腹部。两具人骨出土有砺石和铜扣。底层发现两具完整人骨架,均向左仰身屈肢。右侧的5号人骨为35~40岁的男性,双手放在腹部,面朝上,颈、胸部发现料珠;左侧的6号人骨为25~30岁的女性,面向男子,左手在胸,右手在腹,下肢被男性人骨的下肢所压,旁侧出有1件双耳陶罐。

M40  石围墓,位于墓地最北部,正东西向。石围大致呈椭圆形,东西长3(加上东部小石圈为3.8),南北直径3.3、高0.6米。墓室位于在石围中部下方,呈圆角长方形,长1.7、宽0.8、深1.2米。墓中共有两层人骨,每层2具,上面都压有卵石。上层人骨距墓口深1米,其中1号人骨较完整,头朝东,面向东南,仰身屈肢;2号人骨则位于墓室西部,零散摆放,为二次葬。此层的随葬品有陶罐、杯各1件,分别出土于1号人骨的头侧和上肢旁,其颈部还发现269枚串珠。下层的两具人骨位于墓底部,其中3号人骨较完整,身首分离,仰身,下肢屈向右侧;4号人骨则位于墓室中部偏西,摆放凌乱,为二次葬。下层的两具人骨都有随葬品,3号人骨的左肩旁放置一套眉笔和一块眉石,左上肢旁有1件陶罐,右侧胸、腹部共出19枚铜扣;4号人骨在头左侧放置1件陶罐,身下出有眉石和铜珠。

M46  石围墓,正东西向。石围用9层卵石垂直堆垒成圆垣状,最大直径为3.7米,其东部有一直径约0.5~0.6米的小石圈相连。椭圆形墓室在石围之下,长1.95、宽1.25、深1.5米。墓室内主要填沙土,夹杂有小石子和卵石,墓口下填埋有较大卵石。此墓共出土4具人骨,埋葬在同一平面,其中两具较完整者位于墓室东部,另外两具残骨则在墓室西侧。1号人骨位于墓室东北部,较完整,仰身屈肢;2号人骨位于墓室东南部,头朝东,面向右上方,双手放在腹部,下肢向左屈;3号及4号人骨分别位于墓室西壁下和西北部,均散乱堆放。此墓的随葬品有陶钵2件、铜刀4件、砺石2件及铜镞1枚。

M55 石围墓,正东西向。石围直径4~4.8米,南部有一长2.3、宽0.9米的石堆与之相连。石围东北部的卵石稀疏,西部则以4层卵石垂直垒叠,外侧还见有零星散石。墓室近似椭圆形,正东西向,长2.67、宽1.3、深1.5米,填土中距墓口深0.85米处埋有一个马头。墓室东部发现一具人骨,头向及面向不清,似经扰乱。在墓底铺垫了一层灰色小石子和青沙。此墓的随葬品有铜矛、铜刀、铜斧、骨质发饰、砺石和料珠,未见陶器。    

(二)随葬器物

流水墓地发现的52座墓葬中,共出土各类器物268件(组)。每座墓的随葬品多寡不一,少的完全没有(M33、M36),多者则发现陶器7件(M6)或铜刀4把(M46),并伴出其他器物。

1.陶器  共80件。出土于35座墓葬中,器形包括罐、钵、杯、盆等,常见罐、钵相组合。其中罐有46件,包括双耳罐21件、深腹罐18件、单耳罐6件和1件四系罐;多为圜底,仅在M19、M20和M32中各出1件平底罐。钵共有27件,分为直口圆肩和敛口折肩两类。陶杯共5件,分别出于M27、M29、M30、M40和M43,多为直口,直壁,口大底小或口底尺寸相当。

陶质以夹砂红陶为主,仅在M20、M24和M32中各出1件夹砂灰陶器,未见泥质红陶或灰陶。陶器多为手制,部分陶色不均,可能是火候较低所致。器表多有纹饰,通体分布或仅见于器身上部,主要有三角纹、弦纹、菱形纹、网纹和波纹等,偶见斜“目”字纹和麦穗纹。纹饰主要由戳刺或以短线刻划而成,也有个别是压印或用泥条粘贴而成的。

2.铜器  共有38座墓随葬铜器。其中体形较大且风格各异的铜刀在19座墓共出土26把,一座墓中最多发现4把(M46)。另外,M1~3、M6、M9、M10、M16~18、M20、M22、M27、M30、M34、M35、M41、M42、M44、M45、M50等20座墓出有铜扣;M1、M5、M9、M10、M17、M18、M20、M22、M27、M30、M28、M40、M42、M47、M49、M56等16座墓中出有铜珠;M5、M9、M16、M37、M46等5座墓出有铜镞;M10、M12、M16、M55等4座墓则随葬出铜马具。铜器中还有一部分装饰品,除珠饰外,主要有耳坠(M1、M21)、手镯(M32、M49)、镜(M18)等。

3.其他   主要包括石器、玉器、金器、骨角器、铁器等。

石器中数量最多的是作为串饰的料珠,类型多样,圆管状的最常见,直径为0.2~2厘米。在20多座墓中出有料珠,每座墓一般为数十枚,最多的可达数百枚(M40出有269枚)。其次为砺石,在M1、M2、M9、M16、M21、M24、M26、M28、M30、M35、M37、M45~47、M54、M55等16座墓中都有发现,每座墓常见1~2块;多为长方形,一端穿孔,另一端弧形内收;也有个别砺石为三角形。石眉笔与炭精块是古代的画眉工具,也常见于墓葬中,M2、M6、M9、M18、M22、M26、M32、M40、M41、M44、M50、M52等12座墓均有出土。

玉器主要包括玛瑙珠和玉佩,前者见于数座墓,玉佩则仅在M9中发现。M3、M9、M16这三座墓出土有金器,种类包括耳坠、珠饰和腰带等。骨角器主要有贝壳、蚌壳和珠饰,M1、M12、M17、M18、M21、M30、M32、M55等8座墓随葬贝壳或蚌壳;另还发现有角质马镳、骨镞以及骨发饰等。M10、M24、M34、M28等4座墓中出土铁器残片,器形可能为铁刀。

四、结  语

(一)文化特征及年代

从墓葬形制和丧葬习俗来看,流水墓地与位于昆仑山以西的巴基斯坦北部毽陀罗地区提马尔伽哈墓地为代表的“残肢葬”文化较为接近。随葬品中,陶器的器形与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的楚斯特文化陶器(如双耳罐、杯、钵等)有相近之处。但器形和纹饰均类似的陶器,目前已知的资料仅有西藏拉萨河谷曲贡墓地出土的个别单耳陶罐。新疆地区已发现的考古学文化中,这类陶器纹饰尚未见到;至于在且末扎滚鲁克墓地等文化遗存中发现器形类似的陶器,年代差距较大,可能是继承了流水墓地的陶器风格。铜刀的整体风格,与新疆察吾乎沟文化出土的铜刀(IVM176:7、IVM4:14)和哈密焉不拉克墓葬的同类器(M175:36)均类似。铜、金质的铃式耳坠与西伯利亚地区早期斯基泰文化中的耳环样式相似。铜马镳、马衔及带尾钩的箭簇,则与西伯利亚阿尔瓒(Arzan)的出土器物相近。

综合上述分析,我们推测流水墓地所代表的考古学文化年代应在公元前一千纪前后。已经取得的碳十四测年数据中,M4的人骨样品为距今2950±50年,M12、 M15、M17和M26所出木炭样品分别为距今2980±50年、2640±80年、2890±40年和2950±40年,与上述年代推断也比较接近。

(二)墓地营建方式及布局

在发掘过程中,我们注意到石堆墓之石堆并非纯粹由卵石堆积成,先是在石圈内堆土,然后才在土堆上逐圈覆盖卵石块。墓地临近的两条河道以及周边遍布卵石,因此这种构建方式并非由于卵石来源不足或取运不便,而应是距今3000年前后当地居民在地表标识墓葬的固定形态。石围墓的石围圈数也无一定之规,其中部上层大都有零星卵石块。据有关迹象推断,这种石围内原来应有高出地表和石围的土堆。这样就存在一种可能,即石围墓最初也是石堆墓,后来石堆上部的石块被逐渐取用,仅剩下底部的石围。

近半数的石堆或石围墓,在东面都有一个直径约0.4~0.6米的小石圈,部分石圈内还有火烧痕迹。由于此处墓葬的方向基本上朝东,推测这种小石圈可能被作为一种墓向标志;而其内的用火痕迹又表明小石圈也可能是火食祭祀活动的场地。

死者的安葬方式,最常见的情况是同一墓葬中一次葬和二次葬共存。骨架完整的(包括身首分离者)基本上都是一次葬,葬式多为仰身屈肢,侧身和俯身者较少。多人合葬时,较完整的一次葬人骨者很可能是当时某一社会群体的重要人物,二次葬人骨则可能是早前死亡或客死他乡的一般性成员。

根据墓室开口绘制的墓葬平面分布图和等高线图表明,当时整个台地的地势可能由东向西逐渐降低,高差约2米。其中,M12~55以西到M35、M36之间没有墓葬的区域是一个斜坡;M18~49到M23~40之间的无墓葬区域则相对比较平整。从总体上看,墓葬似乎是按西南--东北方向排列的。例如M10与其东北方向的M27、M28、M43,以及西南面的M3,处在一条直线上;又如M1、M20、M21、M24、M26、M43也按西南--东北方向排列成一条直线。这种布局方式有待进一步研究。

(三)相关问题的讨论

流水墓地发掘的52座墓葬,共出土164具人骨。仅以2004年发现75具人骨进行统计,包括男性33人、女性38人、儿童5人,男女比例约为87:100,平均死亡年龄可能在35岁左右。由于对所出人骨尚未作全面系统的鉴定和分类,还难以全面开展墓地居民的体质人类学研究,判断它们的人种构成。

流水墓地南临克里雅河,西傍流水河,北靠阿克布拉克台地数个水量丰沛的泉眼,地理位置相当优越。台地北部以远是广阔的喀让古山缓坡,自古以来就是优良的山地草场,适合人类生活。所以,流水墓地很可能是一处长期或反复使用的墓地。根据调查,流水河上游距离此墓地约15公里处的河边台地上也有类似墓葬分布,采集的铜珠与流水墓地的同类器形制完全相同。这说明使用流水墓地的古代民族,很可能散布于克里雅河上游及其各支流。发掘过程中,未在墓葬开口层位发现相应的居住生活遗迹,但当时人们的聚落遗迹也应该在此周围不远。只是3000年来的塔克拉玛干尘降堆积厚达3~4米,寻找起来难度很大。

根据流水墓地的发掘成果,以及其他相关考古资料来看,克里雅河流域较早时期的古代遗迹(距今3000~2000年),大都分布在河流的上游和下游尾闾地带,下游以圆沙古城及其以北诸遗迹为主。

对流水墓地的发掘材料还没有进行系统整理和研究,对墓葬文化属性的判断还有待于进一步探讨。但已经可以看出此墓地的文化内涵非常独特,陶器为手工制作并以装饰刻划几何纹为主,金属器具有早期斯基泰文化的特点而且年代更早,墓地位于古代玉矿附近并且出土了昆仑山地区迄今年代最早的玉器等等;同时,基本一致的考古学文化目前在其他地区还没有发现。基于这些因素,今后应考虑提出流水文化的概念,并加强和推进相关研究。

流水墓地是首次在昆仑山北麓发现的青铜时代墓葬,也是这一地区迄今所发现年代最早的古代文化。对流水墓地全面、系统的发掘,使我们取得了较为翔实的考古学资料,为探讨昆仑山地区距今3000年前后的古代文化面貌提供了可能,也能为建立新疆地区的史前考古学文化系列提供一定帮助。

 

附记:先后参加发掘工作的有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巫新华、徐良高、艾力江、王吉怀,和田文物管理所买提喀斯穆、艾则孜,安徽蒙城县文物局张莉、张莺燕、柳青、鹿鹏等。

 

执笔者  巫新华  艾力

  释

  中国科学院土壤研究所、中国科学院新疆综合考察队编:《新疆土壤地理》第412~413页,科学出版社,1965年

  丹尼·马松主编:《中亚文明史》第一卷第309页,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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