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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阅读中亚的过去(四)前进在撒马尔罕的田野上

摘要: 西游记|阅读中亚的过去(四)前进在撒马尔罕的田野上 原创 2017-09-29 严梦阳,邵学成 丝绸之路与阿富汗宗教考古美术 这是一系列的中亚宗教考古美术考察报告和游记,推荐给爱读书和关注中亚丝绸之路的你。主要针对一些最新的考察成果进行通识介绍,通过图文的形式我们一起阅读中亚的过去,回望现实的中国。现在国内这方面的研究热情高涨但缺少这些资 ...

                     西游记|阅读中亚的过去(四)前进在撒马尔罕的田野上

2017-09-29 严梦阳,邵学成 丝绸之路与阿富汗宗教考古美术

这是一系列的中亚宗教考古美术考察报告和游记,推荐给爱读书和关注中亚丝绸之路的你。主要针对一些最新的考察成果进行通识介绍,通过图文的形式我们一起阅读中亚的过去,回望现实的中国。现在国内这方面的研究热情高涨但缺少这些资料的介绍,学界内的知识结构和研究观点更新略慢,所以邵博士每次会拿出一些新鲜内容来进行分享,希望大家批评交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传播给有需要的人们。

    今年9月份,9位宗教考古美术专业的硕博士一起组成乌兹别克考古美术考察团,对乌兹别克的从希腊化时期到伊斯兰帖木儿王朝的一系列古代遗址进行了实地考察,考察团从北向南数次穿越丛山峻岭和军事检查站,沿着古代玄奘的巡礼路线,抵达阿富汗与乌兹别克边境。以下为部分考察队员的笔记整理内容:

撒马尔罕与大使厅

    秋天的撒马尔罕终究让人沉醉,这个东西方文明的十字路口承载了太多的记忆。该城位于中亚咸海的两大支流阿姆河与锡尔河之间,古称索格底亚那,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曾东征于此,而那"最远的亚历山大城"正建立在这片土地之上成为千年不朽的传说。

    作为中国人的记忆,这里也印刻着我们过去伟大盛世的背影。

    唐代的撒马尔罕还是粟特人建立的城市。如果仔细按照中国传统史料分来,该地区有安国、康国、米国、石国等数个较大的绿洲国家,史称昭武九姓,大唐帝国的西北部边陲正由他们所镇守。而九姓国家中最大的康国所在地正是撒马尔罕,相传,许多康姓中国人的祖籍正是这万里之外的中亚城市。

    康国的命运却是不佳的,唐朝中后期,中国对西域的控制已经力不从心。751年怛罗斯一战,唐朝惜败于阿拉伯帝国,从此华夏民族的心态从开放走向内敛。而被唐朝羁縻的康国也在风气云涌的伊斯兰化浪潮中告别了自身的琐罗亚斯德信仰,曾频繁活跃在欧亚大陆上的粟特商人的身影也日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突厥人和蒙古人的轮番上阵,出演了一幕幕精彩的故事。 

   而冗长的历史抵不过当下凉爽的秋风。撒马尔罕的金秋着实是迷人的,夕阳扫过列基斯坦神学院将点缀在院墙上的橙色饰物灿烂了起来,在深蓝色的天空前泛滥出金属般的波光。

    下午我们一行人等到达阿弗拉西比(Afrasyob)博物馆参加了粟特大使厅壁画修复开幕仪式,这是法兰西学院院士葛勒耐(F.Gernet)先生后半生的心血所在。

    葛勒耐先生专注中亚考古和研究四十余年,曾与阿富汗希腊考古学家保罗贝纳尔(Paul Bernard,1929-2015)、中亚考古学之父马尔夏克(Boris Marshak,1933-2006)先生一起共事数年,在世界考古学界都有着不菲的声望,亦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 

    老先生满怀激情的主持了开幕式,分别向在场的嘉宾介绍了大使厅的修复状况与历史。这是怎样的一个大使厅呢?

    宾客的目光随着葛勒耐先生手指的方向移动了起来。

    最开始所看到的是北墙上所描绘的中国皇帝狩猎图。这个景象是不是令人惊喜,毕竟远在亚洲腹地的西域文化中心看到了故乡的人物风俗画不免让我这个中国人感到兴奋与安慰。

    壁画描绘的是唐高宗(649-683)在骑马狩猎,高宗跃马而起,手持长矛向下刺向扑面而来的猛兽,尽显雄武之姿。

    在高宗旁边的是武则天与侍女们泛舟于江河之上的图景,而行船的下方则有可能是中国端午节的喜庆场面。

     转向西墙是大使们的朝会,也是中世纪的万国来朝的G20峰会。突厥可汗一说是康国国王彿呼摱(varkhuman,650-670)正襟危坐,台下的各国大使鱼贯而行。唐朝人、高丽人、吐蕃人、突厥人等轮番登场与壁画的主角相得益彰。

     南墙则绘制的是石国国王的出行图,国王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华服、手持战斧,头顶戴着象征权力的日月王冠。这王冠的造型我在伊朗的萨珊浮雕中多次见到,暗示了粟特文化与波斯的渊源历史。


     转到东墙,是印度文化的范畴,东墙有螺旋式的构图。描绘的是印度大神克里希那的童年史诗,克里希那自由的生活在耶木拿河畔,身旁的小爱神卡玛张弓搭箭,暗示了克里希那与牧牛女的罗曼史。整套壁画一气呵成,将当时欧亚大陆的几个重要政权全部纳入其中,大唐、突厥、印度、粟特各占一墙。即是宏大的文明盛宴,也是身处地缘政治衔接点的小国的生存智慧。 

    葛勒耐先生的一番指点让大家深受启发,也感受到了跨越时空的文化亲近感。由于我美术专业的特性也使我不自觉的关注起壁画的线条与色彩。

    贴近一看,不由得心生赞叹。壁画中的人物用线考究,笔力透彻,其用笔动势与国画无二。深究起来应是曲铁盘丝描,毕竟撒马尔罕是康国的所在地,空间距离上与同是昭武九姓的曹国和于阗并不遥远。

    而中国文献中记载的曹国的曹仲达与于阗的尉迟乙僧正是用这种劲道的线条绘画的,这正是西域和中亚绘画的一种特色!新疆达玛沟出土的壁画和大使厅壁画是最好的证据。而壁画在用色方面也是极具特色的,整幅壁画以蓝色为衬景,显示出高贵的色调。

    这是难能可贵的,更可贵的是蓝色的运用,因为蓝色不光色调高级而且极为昂贵。画过油画的一定知道,蓝色作为有最多标号的颜色都是白色或棕色的十倍价格,现代如此,勿论古代。

    我想该壁画能如此多的运用蓝色不光是王室的财大气粗,也与距离阿富汗较近容易获得磨制蓝色颜料的青金石有关吧。我想,遥远的欧洲画师看到如此奢侈的运用蓝色做画必定大吃一惊,毕竟青金石和黄金是等价的,他们只能惜蓝如金的描绘圣母袍子!

    参加完大使厅的开幕式之后,我们一行人又参观了撒马尔罕的城市历史展和市考古所。晚上,我们与葛勒耐先生及撒马尔罕考古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同进行了聚餐。

在考古研究所的聚餐让我们认识了大量的朋友,法国人、意大利人、中国人、蒙古人、乌兹别克人、日本人、俄国人齐聚一堂,在这个欧亚大陆的焦点回忆自身祖先的故事与畅想对未来合作的可能。

    当然,现在的友谊是珍贵的,大家举杯欢呼,用葛勒耐先生的母语,法语bravo,为葛勒耐先生祝福!

(严梦阳博士生)


撒马尔罕中的友情见证

     在阿夫拉西比(Afrasiab)的壁画博物馆的开幕式上,我看到了一些新修复的壁画,狩猎、宴饮、出行、牧渔等画面都可以依稀辨识出来了,还有原来在阿富汗做考古的学人贝纳尔、葛乐耐旧影,他们离开阿富汗后的故事都再次在这里找到了答案。他们离开阿富汗的希腊化考古后,在撒马尔罕扎根,继续寻找失落的文明,先后担任考古队长。


    虽然展厅灯光照明依旧很昏暗,但一些壁画经过修复后第一次开放给公众看,仍然具有很大的吸引力。这些不太清晰的古代图像,粗糙的材料颗粒,绘画着千年前人们的认识世界和想象空间,这是关于古代世界观念构成和粟特人自我意识的表达的重要组成部分,怎样去理解也觉得有一些意思。

   2011年的时候,台湾的凤妍姐来到北京开始读博士,我们经常交流聊天,她带来了很多新鲜资料,其中就包括介绍这批壁画的书籍。那时候我们的西域研究书籍并不多,凤妍姐总会带给我们惊喜。我们和经常一起看这些图像读读文字,想象着实际的样子。后来我们就约定俗成的开始一起收集资料,每到一个新的地区图书馆和博物馆,我们都会扫描拍摄一些书籍。这些渐渐积累起来的书籍多了,想去看个究竟的欲望就压制不住了。

     另一方面,这些年地区的局势动荡和自然风化、人为破坏的速度越来越快,都在毁灭着这些古代遗存。近代出版的书籍图像上的很多实物都已经不存在了,很让人感叹。

     对于这些粟特人的壁画,我们也有自己的看法,后来有些时侯一起去听讲座,和他国学人的交流中也验证了我们自己的想法。

     这次在壁画馆开幕式见到了一些老专家们,他们表达的一些意思也很有自己的见解,我在现场听着他们叙述,站在那里看这些图像的时候,我又想到了凤妍姐和过去的小伙伴们看图说话的时光,那些最为枯燥的积累训练时期,观看那些并不清晰的图像的光阴,正是因为有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年轻人之间相互鼓励、力挺支持、允许失败,才让自己兴趣保持了下去。

     我认识凤妍姐后的几年,我们也从20代进入30代的年龄,我们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各自为人父、为人母,走上人生新道路,也体会到人生百态和社会道义。但这些变化没有改变我们的友谊,大家仍然相互支持打气。当初若没有她给我的那些资料和书籍,以及激起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我将会看不到这些壁画和古代西域的研究过程、综合的全貌和还有背后可以感动人的美好。当我再次想起自己拥有那最本初的情感,似乎可以感受到自己也是它的一部分。

    面对这些壁画和往事,你会明白,人生中有一种存在的价值,正如实现梦想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一样,传达给别人的也许只有快乐和悲伤,那些隐藏在图像背后的缓慢的细小感悟,万般为难中我们才可以在夹缝中实现的自我,才是最令人难忘和回忆。


   壁画修复的开幕式的真正欢聚是属于欧美来的学人,他们起步早研究艰辛,我们更多的是旁观和坐享其成。博物馆旁边就是阿弗拉沙比的古代城市遗址,现在一片荒凉。我在会议后,走进遗址转了转,偶然遇到两位牧羊人,他们在遗址上放牧着自己的羊群,在古老的旷野中谈笑着,他们属于这片热土,微风吹过时,这片遗址有时静籁阒然,有时如同大地回音一般低吟震荡。



邵学成博士感兴趣关注研究阿富汗和丝绸之路宗教考古美术,近期将会在阿富汗展览期间为大家介绍撰写相关的基础研究文章,写一些通俗易懂的中亚研究的书评文字。举办一些公益讲座和其他宣传活动,同时关于其他的展览介绍也在慢慢撰写。原创文章,欢迎约稿出版、投稿发表、沟通交流、赞助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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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严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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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邵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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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马尔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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