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前沿

敦煌壁画中的龙王礼佛图

摘要: 敦煌五代宋时期的壁画上有20多组龙王礼佛图(五代:35、121、129、188、204、244、328、329、332、360、375、402窟,榆林窟19、33窟;宋代:118、130、166、176、302窟,榆林窟20、38窟。),一般为八龙王,四四相对,分列窟门两侧,龙王类似药叉,孔武狰狞,上半身裸露,仅着天衣(类似菩萨),下半身在海水中,不见下肢,手中有各式供器。莫高窟第35窟八大龙王最有代表性。35窟前室西壁门两侧各画四龙王,各龙王前面有一龙女,部 ...

敦煌五代宋时期的壁画上有20多组龙王礼佛图(五代:35、121、129、188、204、244、328、329、332、360、375、402窟,榆林窟19、33窟;宋代:118、130、166、176、302窟,榆林窟20、38窟。),一般为八龙王,四四相对,分列窟门两侧,龙王类似药叉,孔武狰狞,上半身裸露,仅着天衣(类似菩萨),下半身在海水中,不见下肢,手中有各式供器。莫高窟第35窟八大龙王最有代表性。

35窟前室西壁门两侧各画四龙王,各龙王前面有一龙女,部分榜题尚存(当年敦煌研究院将35窟前室误编为第36窟,本文将所谓“36窟”理解为第35窟前室)。门北侧南起第一身龙王虬髯,双手捧花瓶,榜题“囗 花龙王”(据后文考证,此为莲花龙王);第二身双手捧供盘,上有数枚如意宝珠,榜题“囗囗叶龙王”,即“翳罗叶龙王”;第三身双手捧花盆,盛花朵,榜题:“大力龙王”,前面龙女右手持长柄香炉,左手屈肘下垂,不持物,榜题“持香龙王”;第四身左手横置腰间,似未持物,右手屈肘握一供器(香炉?),榜题“大吼龙王”(图版1)。门南侧龙王的榜题已经漫漶,第一身残存部分(小波龙王,参考粉本相同的榆林窟33窟龙王礼佛图,此龙王应为双手捧花瓶);第二身右手握笔、左手持卷子(持駃水龙王,图版2);第三身双手托一盘,盘上有花瓶(金面龙王);第四身双手捧供盘,上有如意宝珠数枚(如意龙王)。图见《中国石窟·敦煌莫高窟》第5卷图版21、22,图版说明云:

此窟原为第35窟前室残存的后部,南北两壁分别存文殊变和普贤变的一部分,西壁中央为通向第35窟主室的甬道入口,两侧画八大龙王及其眷属赴会礼佛。龙王形像作人身龙尾,手捧供品在海水中行进,随行眷属中有龙女、夜叉等,色彩鲜丽明快,线描准确流畅。画面榜题,南侧字迹漫漶;北侧的四大龙王题名尚可见“大力龙王”、“大吼龙王”,龙女题名亦可见“持香龙女”等。龙女头梳单鬟髻,披云肩,着大袖裙襦,手执香炉面目清秀,神情恬静,风姿潇洒,仿佛当时地位高贵的汉族少女形象。画面下部表现海岸风光,描绘了耸峙的山峰、危崖,以及苍松、杨柳等树木,行笔劲健有力,皴擦泼辣而稍嫌草率,海水波纹线描流畅,是五代时期山水画艺术的重要资料。

图版说明没有提到图像的佛经依据。经查,“大力龙王”、“大吼龙王”等榜题出于义净译《金光明最胜王经》序品:“有二万八千龙王:莲花龙王,翳罗叶龙王,大力龙王,大吼龙王,小波龙王,持駃水龙王,金面龙王,如意龙王,如是等龙王而为上首,于大乘法,常乐受持,发深信心,称扬拥护。各于晡时,往诣佛所,顶礼佛足,右绕三匝,退坐一面。” 香港商务印书馆2002年出版的罗华庆《敦煌石窟全集》2“尊像画卷”刊布有莫高窟35窟、榆林窟38窟的八大龙王,书中提到35窟榜题出自《金光明经》。

P.3564《莫高窟功德记》记载933年顷重修35窟前室事,其中提到“门之两颊,绘八大龙王及毗沙门神赴那吒会,南北彩画普贤、师利并余侍从功毕。其画乃龙王在海,每视津源,洒甘露而应时,行风雨而顺节。毗沙赴会,于时不来,那吒案剑而侍诛,闻请弥陀心欢喜。”根据《金光明最胜王经》,八大龙王是来听法的,而不是来护法的,35窟八大龙王都是持供器,也可说明它们并不是“洒甘露而应时,行风雨而顺节”。特别是有一身龙王手持笔、卷子,似乎一边听法、一边在做记录,十分生动。但这些龙王的形像、持物来源尚不清楚,如持駃水龙王持笔、纸,但駃水是指大河,形像与名称相差甚大。

榆林窟第33窟东壁南、北侧的龙王礼佛图与莫高窟第35窟的龙王礼佛图的诸龙所持供器雷同,可知出于同一粉本。图见《中国石窟·安西榆林窟》图版78,图版说明云:

龙王赴会是五代壁画常见的题材,多绘在窟门两侧左右各四,合为八大龙王。龙王是八部众之一,能变云雨,到灵鹫山听佛说法之后,坚信佛法,用神力入海底化出大殿,用珠宝装饰得庄严华丽,自海边至海底有三道宝阶通达,与佛过去自天宫降临阎浮提无异,于是请佛入龙宫供养。佛说诸经,几乎都有龙王与会,作为热心的听众。此图与莫高窟五代第36窟龙王赴会图形式相似,出于同一样本。敦煌藏经洞所出《莫高窟功德记》记曰:“出门两颊,绘八大龙王……,龙王在海,每视津源,洒甘露而应时,行风雨而顺节”,反映了佛教信徒在描绘龙王形象时所寄予的真切愿望,祈求风调雨顺。

图版说明所言佛入海龙王宫说法事,见于竺法护译《佛说海龙王经》卷3:“时海龙王往诣佛所,稽首佛足,陈敬已毕,却住一面。龙王自念:‘吾欲化作宝阶,从海边至海底,令佛及比丘众及诸菩萨,由是下海至我宫中,如昔世尊化作宝阶,从忉利天至阎浮利。’适设此念,便从海边化作三道宝阶:金、银、琉璃,下至其宫,甚微妙好……佛升宝阶,陟于中阶。诸菩萨众住于右阶,诸大声闻住在左阶……佛与众俱降于大海,到其海岸诸海城,诣海龙王庄严大殿,坐师子座。时诸菩萨及比丘众,各各次坐其座。”

万庚育《中国敦煌壁画全集》“敦煌五代宋”卷第141图为榆林窟33窟龙王礼佛图,图版说明指出:“这是《法华经》序品所说的八大龙王。”按:鸠摩罗什译《妙法莲华经》卷1序品提到八大龙王:“有八龙王:难陀龙王、跋难陀龙王、娑伽罗龙王、和修吉龙王、德叉迦龙王、阿那婆达多龙王、摩那斯龙王、优钵罗龙王等,各与若干百千眷属俱。”

其它论及龙王礼佛图的文章有:

1990年,张伯元在《敦煌学辑刊》第2期发表《试论敦煌壁画<龙王礼佛图>的创作思想》,认为:“如果说敦煌壁画中的‘礼佛图’必须依据一定的经典来绘制,则只有‘(竺法护译《佛说海龙王经》)行品第一’可资参考利用。”“虽则为‘礼佛’,实际是一种朝觐。寓意于归义军君臣士庶遥祝礼教中原王朝这个思想目的。四十余壁‘礼佛图’是借宗教壁画形式来表达集习已久的思想感情,这就是他的主题所在。”

2005年,党燕妮在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编的论文集《敦煌归义军史专题研究三编》上发表《晚唐五代敦煌地区的海龙王信仰》,在论及龙王礼佛图时认为:“这些壁画大多绘于前室正壁门两侧……此位置绘海龙王,除了具有作为护法神卫护佛法、卫护敦煌及众生的作用外,还有敦煌地方统治者们的政治意义……五代宋初敦煌石窟中大量龙王礼佛图的出现,既是奉中原正朔之意,又有以龙王(帝王)自居的含义在其中。”

张、党二文均没有注意到龙王礼佛图与《金光明最胜王经》的关系,没有从图像学角度研究,对这一题材的出现与流行原因尚待深入研究。


35窟前室西壁南侧龙王特写

35窟前室西壁北侧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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