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函古道石壕段遗址

崤函古道文学景观形成与发展 —— 访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李德辉

摘要: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本报记者 张清俐作为历史上沟通两京的交通要道,崤函古道承载了深厚历史文化内涵。古道景观与古道意象屡屡出现在历代文人墨客的作品中,与崤函古道有关的诗词歌赋等形成了一道独具特色的文学景观,也成为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尤其是中国古代文学地理学研究关注的课题。就崤函古道上留下的文学佳话、文学与交通之间的联系等话题,记者采访了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李德辉。  衍生文化 ...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本报记者 张清俐

作为历史上沟通两京的交通要道,崤函古道承载了深厚历史文化内涵。古道景观与古道意象屡屡出现在历代文人墨客的作品中,与崤函古道有关的诗词歌赋等形成了一道独具特色的文学景观,也成为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尤其是中国古代文学地理学研究关注的课题。就崤函古道上留下的文学佳话、文学与交通之间的联系等话题,记者采访了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李德辉。

  衍生文化与文学价值凸显

  《中国社会科学报》:崤函古道在古代主要发挥交通功能,应该如何看待它衍生的文化意义?

  李德辉:历史上著名的崤函古道,本为汉唐两京驿道的一段,对于文学研究的意义有限。然而,因为崤山和函谷关是这条路上最著名的、具有代表性的古迹景观,故文化史意义上的崤函古道,实乃汉唐两京驿道的代名词,这个意义上的崤函古道,却具有很值得研究的文学意义。五代以后,都城从关中迁出,再未恢复,因此崤函古道的文学意义主要集中体现在汉唐,宋以后仅作为古迹存在。此道在汉唐为两京驿道的咽喉,而两京驿道又是全国道路的总会,因此对这条道路上的交通—文学共生现象的关注,实际上具有全局性意义,超越了道路本身。这一意义的获得,主要是源于都城位置。只要都城建在关中,陪都就一定是中原腹地的洛阳,这时候,处在两京驿道中间的崤函古道,其地理位置上的优越性就充分体现出来了。

  《中国社会科学报》:在中国古代文学宝库中,很多文学作品与崤函古道有关,形成独特的古道意象。这种文学景观是如何产生的?

  李德辉:汉唐间的两京行旅都要经过此道,但汉代文学创作发展缓慢,未能于交通建设及都城营建同步,虽有两京道,但在文学上却未得到反映。魏晋南北朝记载两京行旅的,也仅有潘岳《西征赋》一篇,记载了自巩县到长安的山川古迹,诗歌极少见。唐代则不然,交通建设对文学创作起到了促进作用,道路开凿、都城营建与诗歌创作的繁荣,呈现复合共生的状态。不仅两京的行旅极盛,而且文人成为行旅的主要担当者,写作的各种文学作品极多,以诗歌为主,两京驿道宛然一条唐代文学生产和传播之路,其文学意义由此可见。而形成这一交通—文学盛观的关键原因,则在于唐代东西两京的都城制度及唐代诗歌的繁荣局面。唐王朝自高祖朝起,就形成了以关中为本位的政治军事格局,以长安为首都,以洛阳为陪都,通过各种政策,从关中向全国各地发号施令,将分散在各地的人和物聚拢到京城,然后又以不同的名义发散出去,形成一个个交通圈,而文学创作与欣赏,也总是与这些交通活动相伴。尽管有多条交通路线,但总的归宿在长安,这就确保了两京驿道在全国交通—文学体系中的中心地位始终不变。事实上,只要是经过中东部,两京驿道就是从河北、河南、山东、湖北、安徽方向入京或离京的必由之路。而自山南、剑南或河西、陇右进入河南、山东、河北,也须经此路。如此,它就变成了天下道路的总汇合,其文学价值就凸显出来了。

  文学作品折射政治社会变迁

  《中国社会科学报》:崤函古道在唐代不同时期的诗歌作品中出现,而这些作品折射出当时政治、社会等方面怎样的变迁?

  李德辉:和平年代,帝王以东西两京为皇家二宅,两京之间,来去不恒。战争和灾荒年代,则可依赖洛阳的区位优势,将科举和铨选等事务放在洛阳进行,以减轻钱粮运输的压力。而文人行旅和诗歌创作的发展,在唐代也基本同步,当两京行旅在唐高宗、武后朝全面展开之际,也正是诗歌创作开始走高的时候。到了唐玄宗、肃宗朝,仍然维持齐头并进的盛况。天宝乱离虽然使得大唐帝国濒临瓦解,但两京的重要性却与日俱增,帝国对于东南八道的依赖性日益增强,多数的钱粮、物资、人员,都得从两京驿道输送到京城。与此同时,科举、铨选、贬谪、遣使、征召等制度也日趋完善,并得以常态化进行。乱世军兴,事务繁杂。为了应付乱局,巩固政权,不仅远行的官员、使者与日俱增,大量社会底层的文职人员及仕途外的其他文士也被调动起来,加入两京行旅之中,各种入京办事和离京远行的人员有增无减。因此,崤函古道在乱世、末世中发挥的作用反而比盛世大。而唐代文学无论诗歌还是小说、散文,都在中晚唐持续深入发展,交通与文学的结合在中晚唐日趋紧密。如果以安史之乱为界编排两京驿道产生的文学作品,从肃宗朝一直排到唐末,会发现2/3以上的作品产生于中晚唐,而非更早,这种差别足以说明问题。

  形成独特文学景观

  《中国社会科学报》:请您以唐代诗歌中崤函古道为例,说明古代文学与交通的关系。

  李德辉:据严耕望、王文楚先生考证,唐代两京驿道,沿途置驿30多所,每隔30余里有一驿,每驿侧近另有官办客馆及私营旅店接待行客。因为是出入京师的第一要道,驿站设置最为密集。韩愈的《酬裴十六功曹巡府西驿途中见寄》中“府西三百里,候馆同鱼鳞”,即可证实此点。据严耕望先生考证,单长安至陕州东南的崤山之间,即置驿23所,驿名不可考者仅三四座。陕州东至洛阳,置馆驿十座,驿名失考者仅一座,典籍对馆驿名称、事迹的记载清晰,印证了这条路上交通与文学的重要性。为了加强道路管理,开元二十八年(740)正月,令两京驿道并种果树。大历八年(773)七月,敕诸道官路不得耕种及斫伐树木,树木死损则及时填补。因为沿途置驿,唐代称两京驿路。从京城长安东出,自西向东,驿程分为长安至陕州的西段及陕州至洛阳的东段。从陕州东南行,途经崤山。崤山分为东西二崤,地势险绝,历经汉唐开凿,形成南北二道。南道道路迂曲,较平坦,利于行旅,故唐代多取此道。北道经崤山北路,东入渑池、新安,亦至洛阳,道路较直,但多山险,行旅不畅。魏晋至唐武德间,以北路为主,乃汉晋旧道。杜甫的《石壕吏》《新安吏》记载的就是新安、渑池路。贞观十四年(640)以后,以南路为主,北路处于半废弃状态,只有民间私行较多,官员及使臣一般走南路。因为地理位置重要,故朝廷常择能臣充职,任职者多当朝文官,擅长作诗。刘禹锡的诗句“两京大道多游客,每遇词人战一场”就反映了这一情况。据记载,该诗系刘禹锡送王建自太常丞授陕州司马,出京之际所写,所述当为唐文宗大和元年(827)的交通与文学实况。从中可见,官吏、使臣和非官吏出身的文士出入京师,多数要经过此地,并有可能与当地官员聚会道别,伴有宴会、游玩、赏景等活动,因此两京驿道沿途,是文士聚会、谈艺作诗最为频繁的场所。岑参在唐肃宗乾元年间(758—760)出任虢州长史,三年任期之内,作诗数十首,今《全唐诗》中仍然存诗十四首,内容都是与僚友的送别宴游、席上聚谈。可见,此路交通与文学关联密切。

  两京驿道在唐代,不仅有文学生产的功能,还有文学传播的作用。以文官为主的政府官员及朝廷使者,则是文学传播的主要担当者。出入京师,往来州郡之际,在行旅当中,将自己与他人创作的文学作品,以不同名义和方式传播出去。文学家的声名在这作品的往来传播中得到宣扬与扩大。就此意义而言,两京间三十多座驿站,不仅是文人聚会宴谈、举酒话别的重要场所,也是作诗、吟诗、赏诗的重要场地。文学家经过此地,会留下诗稿。部分作品还会题写上壁,供人欣赏。往来行客吟咏讽诵,口耳相传,既保存、传播了作品,也扩大了作者与诗的名气。因此,只从文学传播角度来看,两京驿道的文学价值是不容小觑的。

作者:张清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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