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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大学塔吉克斯坦帕米尔科考行记(五)

摘要: 来源:侯杨方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4936900101bmpl.html姜燕6.昏驮多的昏头之旅清晨起来,步出庭院,不禁大吃一惊,晨光里满山谷尽荠麦青青,一派江南旖旎风光,景象与在境内帕米尔考察时到过的大同极为相似。算来两地海拔也在伯仲之间,只不过一个东冈一个西冈。有趣的是,两地均喜食杏,路旁院内,杏树随处可见,时值杏子黄时季节,一个个澄黄的小杏子缀满树梢,令人馋涎欲滴。这天的早餐是一人一盘乳白色的 ...
来源:

侯杨方的博客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4936900101bmpl.html

姜燕

 

6昏驮多的昏头之旅

 

清晨起来,步出庭院,不禁大吃一惊,晨光里满山谷尽荠麦青青,一派江南旖旎风光,景象与在境内帕米尔考察时到过的大同极为相似。算来两地海拔也在伯仲之间,只不过一个东冈一个西冈。有趣的是,两地均喜食杏,路旁院内,杏树随处可见,时值杏子黄时季节,一个个澄黄的小杏子缀满树梢,令人馋涎欲滴。

 

这天的早餐是一人一盘乳白色的奶糊和爽口的杏茶,非常有特点,也美味。餐厅的屋顶造型特别,虽不似中国的雕梁画栋,但另有一种拙朴之美。

 

 

 

 

 


经过昨天一路折磨,车又坏了。早起听说要修车,午饭前出发。等着等着终于也等到了午饭的饭点了,手抓饭味道不错。还好时间没有浪费,看看此前的照片,点评学习,有了不小的收获。姚老师又整出点笑话。大家都猫在屋里躲太阳,姚老师偏要一个人在屋外的树下乘凉。良久,路老师出去探望,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以为是姚老师,走近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条大狗,却没找到姚老师。过了一会杨老师闻讯又出去看,却又发现狗不见了,关键是姚老师也不见了。


图片说明:姚老师在房间的走道里眯着。

 

我们落脚的村子兰干尔(Langar,突厥语中“客栈”的意思,境内境外帕米尔名为兰干尔、栏杆的地方很多),已属瓦罕国故地。自从接触帕米尔考察以来,瓦罕就是神秘的代名词,人们对它的所指认知含混。在境内帕米尔考察时,我们前往南瓦根基途中,克吐鲁克边防哨所外的一块石头上骄傲地用朱红大字写着“瓦罕走廊第一哨”,而西起中国的瓦罕基尔山口东至公主堡的塔克敦巴什帕米尔一直被国内认为是“瓦罕走廊”。事实上,“瓦罕”的概念的确复杂。“瓦罕谷地”,也就是我们这两天行走的喷河两岸、分属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的河谷地带,它是玄奘笔下达摩悉铁帝国的领地,后来的瓦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里“达摩悉铁帝国”一章中提到其“临缚河”。注释中云,“这个地区基本上就是瓦罕,在瓦罕之南”。又解释道:“瓦罕,《后汉书》作休密,为月氏五侯之一”。在这一章的第一节,玄奘便描写了达摩悉铁帝国的都城“昏驮多”。注释中称:“昏驮多城:波斯佚名作者《世界疆域志》作Khamdadh,其地在瓦罕山谷中潘扎水南岸冲积扇上之。”“瓦罕河谷”,指的则是完全在阿富汗境内的瓦罕帕米尔,也是由来已久的地理名词。至于“瓦罕走廊”,则是近几十年来,国外媒体赋予阿富汗的瓦罕行政区的美称,它与古瓦罕国的领土并不完全相同,容易误导大众。由上述也可知,中国与瓦罕也是沾上边的。

 

729下午2点,我们在烈日中从兰干尔出发,前去寻找达摩悉铁帝国的都城“昏驮多”,这个地点的确认并不困难,1000多年之后,它的名字叫“Khandud”,发音依然相似,在喷河南岸阿富汗境内,隔河可见。这天下午时常有穿越之感,身处之地即是瓦罕,下午一路相伴的河便是缚河,对面的冲积扇是玄奘千百年前走过的昏驮多。很难想象,从对面的兴都库什山一座座山峰的夹缝间冲积而下的沙砾土石,成了瓦罕人存迹的乐土,并由此造就了丝路繁华。两千多年以来,各路文化在此交汇、碰撞、激发,使它成了一个文化遗存的丰富宝库。

 

从兰干尔出发不到20分钟,我们便来到帕米尔河与瓦罕河交汇处。北来的帕米尔河与东来的瓦罕河交汇后称作喷河。在河对岸全是古瓦罕国的首都喀拉喷,用摄像机拉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喀拉喷王城喷堡的遗址。1883年以前,瓦罕还是一个独立的国家,都城喀拉喷,当年,这个冲积扇上的城市也是瓦罕国第一大都市了。后阿富汗与俄国以喷河为界,人为地将瓦罕国一分为二,所以,塔吉克斯坦很多人家只能与亲人隔河相望。

 

 

图片说明:瓦罕国都喀拉喷王城喷堡跳起,在喷河对岸阿富汗境内。(视频截图)

 

图片说明:瓦罕河与帕米尔河交汇成喷河。

 

在瑞士学者Robert Middleton所著的《塔吉克斯坦》一书中,提到这一带有许多古代军事堡垒和宗教遗迹。行走在瓦罕故地,也时常会从遗迹和人文中感受到沉淀已久的古意。当地人皮肤白晰,长颊陷目,说着难以理解的土语和波斯语。封闭的山村古道虽然是欧洲人远足徒步的胜地,但民族文化并未因此而消淡。无论是样貌还是语言,我们见到的瓦罕人都与文献记载的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因为曾在前苏联治下,俄语成了通用语言之一,而不少年轻人因为在读大学,还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瓦罕有没有土著?这一点尚无定论,当地人自称是希腊人的后代。有传说现在的瓦罕人是希腊人与当地酋长女儿的后裔。从这一地区的历史来看,不排除希腊移民的可能。公元前4世纪被希腊亚历山大占领,公元前2世纪被巴克特里亚占领,后又被大月氏灭亡,成了贵霜帝国的一部分。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瓦罕人是白种人。来自礼仪之邦、东方大国的玄奘以其审美观点,在《大唐西域记》里对瓦罕人极尽丑化之能事,称他们“俗无礼仪,人性暴,形貌鄙陋,衣服裸。眼多碧绿,异于诸国”。而斯坦因在《西域考古记》里则说:“鄂本笃于1602年到镬偘,与当地人相处,都为碧眼金发,和法蓝达兹人相似。整个民族的人容貌都很美丽,面庞修整。”

 

浊流滚滚的喷河(Panj)一路奔腾向西,不断有冲积扇深入河中抢占河道,却又被无坚不摧的河水杀出一条生路。古老的河流,总是蕴含着说不尽的历史与纷争。瓦罕河与帕米尔河交汇成喷河,便是著名的中亚“母亲河”缚河的上游。希腊语称之为Oxus河(奥克修斯河),这是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东征到中亚,入侵的希腊人为这条长长的河流取的名字。它在中国的史书中被称为乌河。这条河是中亚最长的河流,它与咸海的另一水源锡尔河共同哺育出了中亚河中文明。

 

 “喷赤”在波斯语里的意思即为“五”,喷河在塔吉克斯坦境内汇入了五条支流,在瓦赫什河汇入后被称为阿姆河(突厥语),最终流入咸海。

 

河的正源,在玄奘和古希腊时代非常清楚,即瓦罕河——喷河——阿姆河,但到了19世纪,这个问题又变得纠结起来。很多人认为是阿克苏河——莫尔加布河——巴塘河——阿姆河。杨伟兵副教授说,对一条河流正源的确认,主要看长度与水量。因为巴塘河和阿克苏河的长度很长,水量也非常大,很容易被误认为是正源。直到19世纪末,英国的印度总督寇松才考证出喷河发源于中阿边界瓦罕基尔山口西侧的冰川,上游是瓦罕基尔河与瓦罕河,而不是之前欧洲人普遍认为的瓦罕河以北并与之平行的巴塘河(关于巴塘河,请看稍后的《巴塘历险》)。

 

这天下午颇多乌龙,全是语言不通惹得祸。原本计划抵达几十公里外喷河向北大转弯处的伊什卡希姆,途中要去Yamchun城堡,并隔河眺望昏驮多故地。但头车阿伊达拉对此地不太熟悉,一鼓作气往前开,不知开出多少公里,步话机里哇啦哇啦一通乱响,仿佛先是本地语言,但是效果不清楚,我们也没听明白。后来后车队员用中文说开过了,侯老师就开始拼命试图向不懂英文的阿伊达拉说明,可是阿伊达拉一直一边诚恳地看着侯老师,一边继续往前开。终于,步话机里又传来他们自己人的声音,阿伊达拉终于明白过来,停车调头。

 

一路上错中有对。最新的消息居然是原定当晚住宿的地方没有房间了,司机们建议还住在喷河边。

 

于是调头往回开,我们想着是回头先到昏驮多停下来,然后再去Yamchun城堡。——又是沟通出错,司机们又是一路猛开,感觉几乎要开回昨晚住的兰干尔了。车子拐进一条小道,居然先开到了当晚的homestay,距离兰干尔仅30公里之遥。

 


图片说明:喷河边的排球比赛

 

一通恼火中,车子继续调头,又往昏驮多方向开。此时的昏驮多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昏头多”,好在这次没有再摆乌龙。在homestay一个小伙子的带领下,车子朝山上开去,驶向希腊古堡。

 

 

图片说明:喷河边的希腊古堡,与昏驮多古城遥相呼应。

 

希腊古堡建在喷河北岸的一处高地之上,与河对岸的昏驮多遥遥相望,有后立的碑文表明这座古堡可能建成于公元前1世纪到3世纪,因为在Yumg村,所以当地人叫它Yumchun城堡,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是“Zamr-i atish parast”,意思是“拜火之城”,原是拜火教部族修建的军事防御。杨伟兵老师从狭窄陡峭的山道上过到古堡之上,围绕古堡察看了一番。他认为,这座城堡是典型的希腊式建筑:底部由石块垒成,上部则是结实的夯土层。虽然没有资料表明这座城与亚历山大有关,但至少也是希腊入侵留下的遗迹。古堡面向喷河一侧有城墙和垛口,似与昏驮多城遥相呼应。侯老师认为,这样的筑城模式与古代一些小城邦相似,这座城堡很可能与对岸的昏驮多城连成一体,是昏驮多的卫城,过去也许曾经有关卡拦河而设,作为军事防御之用,且古堡所在的山岭有水源和农田,可保证战时补给。

 

复旦大学塔吉克斯坦帕米尔科考行记(五)

图片说明:古堡与昏驮多古城隔河相望,对面冲积扇上的绿洲即昏驮多城,现仍沿用其名。(视频截屏)

 

图片说明:古堡面向喷河一侧的城墙垛口遗迹。(视频截屏)

 

考察时,路边有一辆载着七八个欧洲客的吉普车经过,几个人挤在后面还乐呵呵的,看上去很享受在这里的旅程。一路走来,遇见过许多徒步者、骑行者和对帕米尔历史文化感兴趣的人,大都来自欧洲和日本、韩国,基本上没有中国人,如果有也是开矿或开大货车的,像我们这样的队伍是首次出现在当地。

 

回到村子,已经七点多了,等我们进到各自的房间里,发现有一辆车没回来,起初听说他们径直去了山上的温泉。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回来了,姚老师说,他们的司机在山上对着他们在耳朵边上竖起双手,比划来比划去,看他们也没理解,丢下他们一溜烟跑了,过了好久才回来,猜想他可能去做礼拜去了。这个猜测后来得到了确认,阿确实是三个司机中最为忠实的穆斯林,每天都要做N次礼拜。

 

晚饭前小伙子又带我们去了村里的一个博物馆。姚老师对此非常感兴趣。这个博物馆实则是伊斯兰教苏菲教派的一个传教点,博物馆纪念了在村里传教的一个“伊玛目”(受也门苏菲学派影响,产生了门这种穆斯林社团组织形式。门与当地教坊同时并存,且相互影响,伊玛目一词被用来称呼门的导师或教主。而导师和教主是事实上的政教合一领袖。)

 

守护博物馆的老者是个虔诚的信徒,也许他希望每一次讲授都能将本教的教义和历史传递给来人。讲完后他还弹起当地传统的乐器。参观时,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一直带着腼腆的微笑跟着我们,他的英文讲的不错,他说他的父亲在莫斯科打工,把他留在伯父家,他很想父母。

 

 


令人意外的是,在离Yumg不远的Vrang村,居然还有一座在7-9世纪中亚的伊斯兰化过程中幸存下来的佛塔。这座佛塔建于村旁的山坡之上,呈方形,共五层,外面还有土墙围筑。在塔顶是一块印有足迹的石头,当地人传说这是佛祖的脚印。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特地记载了这个地方崇信佛教的缘由:从前这里的国王有一个很疼爱的小孩,小孩得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国王便去求问天神,天神回话,小孩定会平安无恙。国王在回宫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和尚,心中忧虑,便再相问。和尚则告诉他,小孩治不好了。等国王回宫,孩子果然死了。国王再去问天神,天神不知其子已死,仍然说小孩的病可以治好。国王于是大怒,废掉供奉天神的祠堂,延请之前遇到的和尚,从此改信佛法。(此段为《东方早报》刘欣文)

 

这天的晚饭甚为丰盛,似乎有一大盘鸡肉,每人能分到2-3块。这家homestay的条件明显好于昨天那家,除了装饰华美的客厅与饭厅外,还有两个小小的庭院,绿树成荫,青青的苹果缀满枝头。更为喜人的消息是居然有洗衣机,只不过是俄文标识,我们在小伙子的帮助下洗了两次,第一次比较顺利,第二次可能衣服太多,洗衣机自动进入高反模式,差不多三个小时才洗完——注意是洗完不是洗好,后来发现衣服等于没洗过。当晚的风记忆深刻,开始时暖风习习,温柔旖旎,到了半夜变得妖风阵阵,很有些慎人。赞的是我和刘欣出来终于洗好的衣服时,发现侯老师坐在门前庭院的椅子上看书,据说我们都睡觉的时候,他还和店主、一对德国夫妇聊了两个小时。

 

分类信息

公主堡

昏驮多Khand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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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陕西省西安市碑林区友谊西路68号小雁塔历史文化公园
邮件:secretariat#iicc.org.cn
电话:(+86)029-85246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