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的很多地点，比如宫殿、寺庙都是丝绸之路重要的见证，然而唐长安城叠压在现在西安城之下，现代城市建设已经对唐长安城造成了很大破坏。荣教授首先提到讨论长安城丝绸之路的物质文化离不开何家村与法门寺等一些特殊的点。何家村遗宝中很多都是舶来品，反映了唐长安城对外来物质文化既接受、又融合、输出的特点。从这个意义上讲，长安城其实是丝绸之路文物的收藏地。荣教授认为，对长安城的主动发掘对丝绸之路研究具有重大意义。荣教授以原树立于唐长安城义宁坊、现保存于西安碑林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以及周至大秦寺阐释了唐代景教的传播；并以1955年在西安城西土门村发现的汉文和婆罗钵文双语书写的《苏谅妻马氏墓志》为例，认为晚唐时期波斯人一直保持其地位。同时荣教授认为，在长安城开远门外一定分布有一个粟特人、波斯人等胡人的居住区以及丧葬区，而且这一地点可能就在土门村。通过地上与地下考古遗存的列举，荣教授为我们展现了唐代长安城中西贯通，胡汉交融的场景。

《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拓片

荣教授回顾了自己在敦煌的实地调研工作，指出敦煌藏经洞包含大量丝绸之路的珍贵文书，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目前对于敦煌唐代墓葬的发掘整体数量有限，荣教授以归义军史的研究为例，期待日后的考古工作能够发现张淮深的墓葬，这样归义军史的研究将取得重大突破。此外，敦煌作为丝绸之路要冲之地，在这些墓葬中应能找到与丝绸之路有关的文物。荣教授还联系了宁夏固原北周李贤墓的发掘情况与成果，认为李贤墓中出土的波斯文物可能是他得于瓜州刺史任上、并带回固原地区的。

1995年，荣教授曾带领学生对曾出土大量摩尼教文献的高昌故城摩尼教寺院、M寺遗迹以及葡萄沟的景教寺院遗址等地进行实地考察，荣教授对上述遗址做了深入分析。其中特别提到了洋海1号墓（张祖墓）出土的《阚氏高昌永康九年、十年送使出人、出马条记文书》，文书纸张来自中国内地，里面记载了当时高昌送往迎来，以及派出各城镇出人、出马的记录。往来的使者包括南朝宋使者吴客、塔里木盆地西南的子合国使、焉耆国王，北印度来的乌苌国使，以及来自更为遥远的南亚次大陆的婆罗门使者，大大丰富了这一时期东西交往的历史内容。结合文献记载与地图，荣教授立体地展现出阚氏高昌对外交往的繁荣景象，进而为我们呈现出以当时高昌国为中心的丝绸之路交往的宏观场景。

针对克孜尔石窟中发现的婆罗米字母题记，荣教授指出这些文字对于石窟的营造非常重要。2009年起，龟兹研究院与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联合对亦狭克沟石窟进行考察，荣教授指出该石窟发现了一些婆罗米文和察合台文题刻，其中婆罗米文的内容主要为龟兹语（吐火罗B语），这些题刻为龟兹地区历史文化和佛教研究提供了新的重要材料。针对于阗地区，荣教授结合斯文·赫定、斯坦因与特林克勒探险队的探险记录，介绍了他们在热瓦克遗址和丹丹乌里克遗址发掘历程。热瓦克佛塔雄伟壮观，而丹丹乌里克遗址出土的祆神图、“丝绸之神”木版画、摩醯首罗天木版画等文物，于科技史、宗教史都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此外，荣教授简述了伯希和对巴楚托库孜萨莱佛寺的发掘历程，还特别谈到自己对新疆地区遗址保护的一些感想。

热瓦克佛寺遗址

随后荣教授介绍了中亚地区丝绸之路考古的前沿成果。主要涵盖了碎叶城、片吉肯特、穆格山三大考古遗址与撒马尔罕老城。早在上个世纪，前苏联就已经对碎叶城遗址展开了考古发掘，并取得了一定成果。后来日本考古学家在现场发掘出王方翼碑，证实了此处确为碎叶。唐代旅行家杜环在其《经行记》中曾经记载过此处，荣教授于此着手，介绍了中国与碎叶之间的交流过程。片吉肯特是一座完整的城市，为粟特人所建，考古过程中发现大量祆教遗迹与贵族生活遗迹。荣教授论述了这些遗迹与中国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穆格山遗址出土了大量壁画与粟特文书，也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碎叶城遗址

撒马尔罕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历史名城之一，被誉为丝绸之路文明的心脏。在讲座最后，荣教授介绍了撒马尔罕古城的概况，着重介绍了保存有大量精美出土壁画的阿弗拉西阿卜博物馆。阿弗拉西阿卜博物馆的许多馆藏文物可以反映出同时期中国的社会风貌，从某种意义上可以印证中国与丝绸之路沿线各国的交流。

丝绸之路为各个遗址之间提供了内在的联系，这条古老的路上还会浮现多少历史的印迹，让我们拭目以待。

荣新江讲授讲座现场

撰稿：高宇、秦崇泰

审校：沈睿文、胡毅捷

编辑：李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