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图/莫兰蒂台风带来的危害近百年来破坏力最大的莫兰蒂台风，尽管给鼓浪屿带来了严重的破坏，但鼓浪屿对重大自然灾害的防御和应对能力，在这次严峻的考验中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不仅体现出厦门市和鼓浪屿所建立的台风灾害防御体系完善有效，遗产地的管理者在灾害应对中对社区民生和遗产保护的共同关注，以及灾前、灾中、灾后科学有效的组织策略和实施能力，也体现在社区民众和各方利益相关者在其中的卓越贡献。关键词：莫兰蒂台风；鼓 ...

图/莫兰蒂台风带来的危害

近百年来破坏力最大的莫兰蒂台风，尽管给鼓浪屿带来了严重的破坏，但鼓浪屿对重大自然灾害的防御和应对能力，在这次严峻的考验中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不仅体现出厦门市和鼓浪屿所建立的台风灾害防御体系完善有效，遗产地的管理者在灾害应对中对社区民生和遗产保护的共同关注，以及灾前、灾中、灾后科学有效的组织策略和实施能力，也体现在社区民众和各方利益相关者在其中的卓越贡献。

关键词：莫兰蒂台风；鼓浪屿；灾害防御体系；灾害应对

2016年9月16日，是原定国际专家来鼓浪屿进行申遗项目现场考察的日子。但就在此前一天，台风莫兰蒂在厦门登陆，直击鼓浪屿，不仅给鼓浪屿全岛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也让鼓浪屿本已坎坷的申遗之路又蒙上一层阴影。然而灾害风险应对，又恰恰是遗产保护管理中一项必修的重要内容。莫兰蒂对于正待“迎检”的鼓浪屿来说，无疑是一次全面检验遗产地对突发灾害灾前防御、灾中应对、灾后紧急响应和灾后恢复能力的绝佳机会。本文以此次灾害前后笔者的亲身历程，对鼓浪屿的这次灾害应对做一回顾和总结。

一、灾害情况

台风灾害是闽南沿海地区经常发生的自然灾害，历史文献中也多有记载。鼓浪屿所在区域近百年来也发生过几次重大的台风灾害。如1917年的台风，通过历史照片可以见证，其巨大的破坏力使鼓浪屿上很多早期来到鼓浪屿的西方人在高敞开阔区域建造的外廊式建筑遭到严重破坏，没有继续保留下来。莫兰蒂来临前，很多当地人也回忆起1999年的14号台风，对其心有余悸。

图 1917年，1959年和1999年台风灾害历史照片 图片来自紫日收藏

此次莫兰蒂台风属于超强台风，在厦门登陆时间为2016年9月15日凌晨3时，登录时台风中心最大风速50米/秒，并伴随强降雨。这不仅是2016年全球海域最强台风，也是继1917年以来登陆厦门的最强台风，对我国东南沿海地区特别是正面登陆的厦门地区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但由于灾前较为充分的准备和灾后积极有效的应对，此次莫兰蒂台风对鼓浪屿造成的灾情远远小于1917年、1959年和1999年三次正面登陆厦门的台风曾经造成的损害。总体来说，莫兰蒂台风在鼓浪屿未造成人员伤亡，也未对历史建筑造成严重的损伤，灾后核心要素及其他历史风貌建筑总体保存完好，遗产价值没有遭到显著破坏。根据灾后调查统计，此次台风造成的损害主要包括：

（一）树木

1.受损情况

全岛树木普遍有枝干折损，共计约3000株树木倒伏，导致林木密度与台风前相比明显稀疏；共计19棵古树名木倒伏，占全岛169棵古树名木的11%。

图2 台风前后岛内绿化景观的总体变化

2.受损致因

巨大的风力是树木倒伏的主要致因。

此次倒伏的古树名木全部为古榕树，平均树龄约为200年。古树倒伏的主要原因除台风直接破坏外，也有榕树随树龄增长、主干逐渐空虚抗风能力减弱，岛内基岩裸露、地表覆土浅导致树木根系不发达，以及个别古树因褐根病侵害健康状态不良等三方面因素。

（二） 历史建筑及宅园

1.受损情况

图3核心要素历史建筑受损情况

西南部北部东南部灾前灾后遗产核心要素中，仅毓德女学校旧址中的三落姑娘楼局部受损；日本领事馆旧址、天主堂、协和礼拜堂、伦敦差会女传教士宅、延平戏院、八卦楼、四落大厝等7栋代表性历史建筑屋面轻微受损；海天堂构宅园院墙受损。

其他历史风貌建筑中，共有12栋建筑本体或宅园门楼局部受损，21栋建筑屋面或院墙轻微受损。

2.受损致因

以上建筑中残损最为严重的毓德女学校旧址三落姑娘楼，受损原因主要是建筑原有屋面及墙体构造相对薄弱，且坐落在山坡顶部，受台风正面袭击导致两根壁柱和玻璃窗整面向建筑内部倾倒，并带动局部屋面破损。此类破坏在历史台风灾害中较为普遍。

其他建筑及院墙受损的历史建筑，主要致因是周边树木的倒伏或断枝破坏，最为典型的是日本领事馆和天主堂。八卦楼穹顶铁皮瓦面局部破损，原因是台风中夹杂的物体撞击所致。

（三）道路及基础设施

台风后全岛46处道路被倒伏树木阻断导致电瓶车无法通行，其中33处手推车【1】无法通行，18处步行亦难以通行。

图4 灾后道路受损受阻情况调查结果【2】

由于随台风而来的强降雨，导致全岛三处道路局部基础松动垮塌；同时，树木倒伏造成岛上2处电力中断；由于厦门市区基础设施受损，导致鼓浪屿自来水供给短暂中断。

以上台风对岛内道路、基础设施造成的破坏，一方面影响了全岛环境，另一方面也为灾后的救援和恢复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和挑战。

鼓浪屿由于一直保持着历史延续下来的步行交通系统，因此在巷道空间、道路基础设施承载力方面并未考虑重型设备的通行和工作条件。这一方面导致此次重大灾害之后，外部吊装起重设备无法上岛发挥作用，倒伏的大型树木无法及时扶正保护，另一方面临时上岛承担紧急运输任务的车辆也导致部分路面受损。

二、灾害应对措施

由于台风灾害在历史上曾经频繁发生，因此厦门市和鼓浪屿均建立了较为完善有效的台风灾害防御体系。

其中最主要的是系统的应急预案和政府各部门在灾害应对中的管理协作机制。莫兰蒂台风来临之前，政府部门根据应急预案及时启动了台风灾害I级响应机制，保证了台风灾害应对全过程的合理部署和组织效力（图5）。

条件研判：

1.鼓浪屿单日上岛人数突破最大旅游承载量且有公共候船区、旅游景点、商业经营点局面失控迹象时；

2.厦门市启动防台风2级、防汛2级、防震3级响应鸡厦鼓浓雾响应时；

3.鼓浪屿进出岛输送乘客的各码头出现游客大面积积压、纾解困难、情绪管控困难时；

4.鼓浪屿国有景点、私营游览场所发生狭小地段、有限空间拥挤，局面难以控制时；

5.突发危及人民生命和财产安全的地质灾害、地震或危房（建筑物）坍塌时；

6.其他不可预测的自然等条件下出现的紧急状态。

图5 厦门市灾害应对组织管理框架

（一）台风来临前的应对措施

在气象部门发布台风预警信息后，政府部门按应急预案逐级进行防灾动员，布置防灾工作。通过多种渠道向社会各界发布台风预警信息，特别是向游客和社区居民提前发布轮渡停航通知，通过网络系统向社区每一位居民发布防灾通知，并对个别行动不便的居民进行了临时转移。同时也对台风灾后必要的生活物资、救援物资做了充分的储备。

在台风来临前，由鼓浪屿管委会组织对各类文化遗产要素实施了一系列风险防范措施。包括清理收纳各类不稳定的临时设施，对部分大树枝叶进行修剪，对个别尚待维修且有结构隐患的历史建筑进行临时支护，对正在维修中的历史建筑屋面进行防风遮护，对历史建筑屋面排水系统检修梳理，在历史建筑出入口布防阻水沙袋，对建筑门窗玻璃进行防护等。台风来临前半天由专人巡查确认上述防范工作落实情况。由于台风于夜间登陆，因此对作为公共功能使用的历史建筑，还设定专人值守，保障对可能的灾情的及时应对（图6）。

图6 台风前的防护措施

（二）台风灾害后的应对措施

9月15日6点台风风力减退之后，鼓浪屿管委会立刻启动了灾后紧急响应和恢复工作。这些工作以恢复鼓浪屿社区生活和抢救受灾害影响的遗产资源为首要目标，并在安全和环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逐步恢复旅游功能。在厦门市的大力支持、鼓浪屿管委会和全体社区民众的共同努力下，奇迹般地在一个月内完成了救灾、清理的主要工作，基本恢复了岛上社区生活和景区游览的正常秩序。这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从灾后紧急响应过渡到灾后恢复阶段的第一周。具体实施情况见下表。

图7 台风后的紧急排险措施

灾后第二周，主要工作包括启动第二轮卫生消杀；根据道路和景区安全情况分片区有限制地开放景区；考虑到此次灾害的严重性和灾后抢救保护工作在未来可能具有的纪念意义，组织筹备抗击莫兰蒂台风灾害专题展。

台风灾害过后一个月，鼓浪屿已经完成了所有灾后排危工程，景区有条件地恢复全面开放，筹备的抗击莫兰蒂台风灾害专题展也如期向社区公众及游客开放。展览内容除了莫兰蒂灾害及应灾过程的纪实，收集了各方参与救灾人员的旗帜、衣物、用具等纪念物，还有很多鼓浪屿民众在救灾过程中创作的诗歌、音乐作品。

（三）针对古树名木的灾后保护措施

在台风过后第二天，鼓浪屿管委会就组织专家和专业机构来灾害现场对倒伏的古树名木进行专项会诊，布置紧急养护措施，研究制定抢救处理方案。总体策略是在保障周围环境安全和必要的道路通行需求的前提下，尽可能实施原址保护，保活复壮。在相关专家的指导下，针对不同情况的倒伏古树名木，采取了以下抢救保护措施：

图8 古树名木灾后保护措施

1.针对有褐根病病害的倒伏古树，立即切除病患部分并采取病害防治措施，避免病害传播；

2.对倒伏树木根部采取紧急包护保湿措施；

3.对倒伏阻断道路或压损建筑、围墙的古树，由于树体庞大和所处地理位置现实情况难以实施吊装扶正的，先修建稳固支撑，排除险情保障通行安全；

4.对有条件扶正的，及时修剪枝干扶正并采取措施养护复壮；

5.对扶正的古树以及其他为倒伏的古榕树，修剪枝叶平衡树冠，并引导气根落地，通过气根为树体提供营养的同时增强树体自身的支撑力。

考虑到灾后大量古树有砍伐枝干的必要，有些古树由于扶正难度过大，可能会长期保持倒伏状态，成为灾后的特定景观，鼓浪屿管委会还引入了国内外艺术家开展驻岛艺术创作，结合古树保护，以倒伏树木及砍伐枝干为素材，将灾害景观转化为有纪念意义的艺术景观。

图9 由艺术家群体组织的莫兰蒂艺术再生计划

（四）针对历史建筑及宅园的灾后保护措施

对于历史建筑及宅园的受损情况，鼓浪屿管委会组织专业人员根据此次台风造成影响破坏的具体情况，于灾后快速制定了专项调查表，展开专项调查和评估。

随调查评估的开展，及时制定各受损历史建筑的紧急排险措施，包括支顶或裁切压损建筑或院墙的树木枝干，临时遮蔽对建筑屋顶及门窗破损，清理收集建筑散落构件，清理疏通台风中阻塞的排水系统等。

对轻微受损的建筑，在排除险情后，实施小修维护和环境清理工作，主要是修补破损屋面、修复檐口、院墙、门窗等。此类措施除天主堂、八卦楼、日本领事馆等需要搭设脚手架进行高空作业外，其他受损历史建筑及宅园的小型维修均在一个月内完成。

对于三落姑娘楼这样局部受损较严重的建筑，被列为灾后专项保护维修工程。在灾后紧急排险和支护遮蔽工作完成后，由专业勘察设计机构对建筑残损情况进行详细勘察研究，制定维修方案，按法定程序报批后实施。由于三落姑娘楼在此次台风灾害中的破损情况较为典型，因此灾后紧急排险工作中也特别关注了对残损现场的保护，并由勘察设计机构做了详细的记录，为灾后研究台风破坏的机制和详细过程，科学制定同类历史建筑提升抗台风的加固补强措施提供了准确的依据。这一维修项目按计划将于一年内完成。

图10 历史建筑及院落残损调查表及三落姑娘楼残损详细勘察记录

（五）灾后抢救保护中的社区参与

由于近年来随着遗产保护工作的推动，鼓浪屿管委会与当地社区及利益相关者群体建立起了良好的沟通协作机制，此次台风灾害应对过程中，政府部门组织的各项工作均得到了社区公众和各驻岛机构的积极支持。据统计，灾后参与救灾的人员在灾后一周内从最开始的1115人上升到1740人，其中除了政府部门组织的救灾人员外，还有大量的社区居民志愿者、驻岛部队官兵、其他驻岛机构工作人员、商家店主等。灾后第二天开展的专项灾情调查中，就有社区志愿者群体在专业人员指导下完成的全岛阻塞路段和倒伏树木调查统计；在灾后救援工作中，岛上大批商家除了积极参与救援，还为救援人员免费提供餐饮服务。这些群体的热情支持和大力投入，为鼓浪屿灾后社会生活和景区功能的迅速恢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管理部门与社区公众之间的互信与合作关系，也在这次百年一遇的灾害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图11 参与台风灾后救援的社会各界人员

三、中远期的恢复与防御计划

灾后紧急响应阶段结束后，管委会组织各界对此次灾害应对工作进行了总结与反思，并制定了中远期的恢复计划和应对未来台风灾害的防御策略。

（一）灾后维修计划

1.历史建筑及宅园的灾后维修计划

针对核心要素的灾后维修工程，轻微受损的计划于半年内完成，局部受损较严重的三落姑娘楼，计划一年内完成；针对其他33处历史建筑（及院落）的维修工程，根据维修工程的难易程度，计划于一年至两年内完成。

2.受灾古树名木和景观植被的保护和恢复计划

针对受灾倒伏的古树名木，半年内完成可行的扶正或现状保护措施；

针对全岛受损的绿化植被，半年内完成修整和补种；

全岛绿化景观的恢复则需要一个较长的自然生长过程。

（二）未来台风灾害防御能力提升计划

1.针对历史建筑抗击台风灾害性能的提升

除延续以往的日常保养和年度维修计划，保证历史建筑整体健康状况外，将进一步从建筑瓦面抗风、屋面防水、历史建筑门窗密闭性等方面研究对原有构造和工艺技术的合理改进。

2.针对古树名木及其他建筑周边高大树木的保护及风险防范

一方面继续对植物病害、虫害的医治和防治；另一方尽量改善大型树木的生长环境，特别是通过牵引气根提升古榕树的健康状况；同时进一步加强对临近建筑的树木枝冠修剪，减少台风中枝干扫拂碰撞对建筑屋面及院墙的不利影响。

3.针对基础设施及道路交通方面防灾能力的提升

包括改进重要设施的双回路供电系统，提升岛内防灾水源储备，选取重大灾害应急运输路线提升道路承载力，研究便于在岛内组装的起重吊装设备等。

四、结语

尽管台风灾害给鼓浪屿带来了严重的破坏，但鼓浪屿对重大自然灾害的防御和应对能力，则在这次严峻的考验中得到了充分的验证。这不仅体现在遗产地的管理者在灾害应对中对社区民生和遗产保护的共同关注，以及灾前、灾中、灾后科学有效的组织策略和实施能力，也体现在社区民众和各方利益相关者在其中的卓越贡献。更令人欣慰的是，整个社区在这其中体现出来的凝聚力，和在救灾中洋溢的人文关怀和艺术情怀，不正是鼓浪屿这处文化遗产所蕴含的文化价值与社会价值在当代社区中的精彩绽放么？

【1】由于鼓浪屿一直限制机动车交通，手推车一直是岛上最主要和便捷的货物运输方式，因此成为灾后评估的一项重要指标。

【2】图由申遗期间加入鼓浪屿遗产保护的志愿者们在专业人员指导下于灾后1天内完成。

*文章原载于《中国文化遗产杂志》201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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