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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记:上)穿越成都,寻找阿富汗和古希腊失落的世界之光

摘要:   2008年伴随阿富汗珍宝展在美国的展出,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出版了官方图录,并通过这个展览来介绍阿富汗这个处于世界文明十字路口的国家所有经历的血泪和辉煌,阿富汗的历史和文明是人类应该共同来珍爱的文明宝藏。本书共七章,原文为英语。我希望通过翻译此书,配合这个展览在国内的巡回,使更多世人能把目光聚焦给阿富汗,真正的用爱与和平来抚慰这个千 ...

 夏艺宁 左慧敏

  

2008年伴随阿富汗珍宝展在美国的展出,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出版了官方图录,并通过这个展览来介绍阿富汗这个处于世界文明十字路口的国家所有经历的血泪和辉煌,阿富汗的历史和文明是人类应该共同来珍爱的文明宝藏。本书共七章,原文为英语。

我希望通过翻译此书,配合这个展览在国内的巡回,使更多世人能把目光聚焦给阿富汗,真正的用爱与和平来抚慰这个千疮百孔的民族和国家。

——夏艺宁

  

  


阿富汗,失落的世界(上)

Fredrik Hiebert

  

   “在这些被藏匿的文物宝藏里,你将会看见来自整个欧亚地区最精彩的考古发现。它们不仅仅是美妙绝伦的艺术品,更为我们阐释了关于它们曾经的创造者和拥有者奥秘的重要信息,如此也解释了我们共同所拥有的历史。”

   这四个系列单元的展品中的每一个系列都记叙了它们各自特定出土地的丰富史话:从法罗尔丘地出土的一套青铜时代的金碗意味着阿富汗当时的富有;在阿伊哈努姆,希腊化城邦的艺术品被出土于阿富汗北部;在贝格拉姆,两千年前封存在一间商人储藏室的宝藏完好无损;而在蒂拉丘地,六名巴克特里亚地区的游牧民带着大批的金饰入土为安。

  

   参观者驻足欣赏这些系列展品,总会惊艳于它们的艺术风格和题材如此广泛。而为了领会这些艺术品,有必要对阿富汗历史做进一步的认识是不可或缺的。阿富汗建国是在十九世纪末,作为英俄两个敌对的现代帝国竞争的结果,在后来被史学家称之的“大博弈”较量中,英国,俄国以及波斯的领导者把阿富汗做为他们的缓冲地带。无意之间,也把古希腊人和波斯人在2000年前称之为巴克特里亚(阿富汗北部),阿里亚(阿富汗西部)以及阿拉霍希亚(阿富汗南部)的三个独特区域的边界连接在了一起。曾经古老民族之间的疆域边缘,而今的现代阿富汗国家,成为了这些区域文化的汇流综合之地,也使它拥有了多样而雄壮的文化遗产。

  

(成都博物馆执行策展人杜康老师在开幕前紧张的准备布置)

  

   今天,在阿富汗已经有确认超过1500个已知的考古遗址,并且还可以确信的是,还有许多未知的遗址仍待发掘。从这些考古点出土的艺术品记载着自旧石器时代以来、各个历史时期在这些土地上都有人类定居。历史的长河中,阿富汗的各民族人民始终在世界宗教发展的中心地域,并在商品贸易和交换活动扮演重要角色,曾几何时还主宰过亚洲的主要政治和文化生活。

   这次展览只挑选了一部分代表阿富汗艺术和历史的文物宝藏。除了法罗尔丘地的发掘的是来自青铜时代,其余这些展品都来自于公元前三世纪至公元一世纪,这个阿富汗历史最具活力的时期,而这个时间段也含括了丝绸之路的开创初期。

  丝绸之路是早期国家之间贸易的线路网络。它兴起于公元前一世纪至公元一世纪左右中国和罗马之间的货物贸易交换,大约七百年之后,在中国的唐王朝和拜占庭帝国时期达到了顶峰。

   事实上丝绸之路并不止是一条路,而是位于中东的东罗马边境和中国边境的之间,一系列连接城市、交易站点和商队的饮水点以及驿站的路网。

   商人鲜有将货物从丝路的一端一路运去另一端。

   苦旅漫漫,道阻且长,只有运输那些质轻价高的货品才切实可行。货物不再是手把手的运输,而是经过一个贸易城镇去往另一个贸易城镇。当商旅队伍通过市集时,货物被不断加载到商队大篷车上,它们是来自印度的象牙,来自西伯利亚和蒙古的马匹,来自阿富汗的红宝石、石榴石、青金石、黄金还有锡,来自波斯和草原定居点的地毯。

   交易去中国最重要的品类包括珍贵的金属和钱币,玻璃和宝石。而作为回报,中国会以丝绸或其他精美的织物,漆器和其他奢侈品交易去西方世界。

  

  

  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的陪展护宝职员Noor Agha Ahkgar,故乡来自Badakhshan省,是盛产青金石的主要产区。珍宝展在日本时,他在东京艺术大学接受了系统的文物修复培训,会在成都博物馆一直为大家提供英文志愿讲解服务)

  

  

   青铜时期国际化背景之下的丝绸之路贸易

  

   展览以在法罗尔的出土的艺术品所展开,这些艺术品是由青铜时期的阿富汗北部居民所留下的,那是远在丝绸之路贸易开始之前。这套金碗碎片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四千年前。

   阿富汗的故事甚至还远早于这个时间。农人和牧者早在公元前七千年就开始在兴都库什附近的平原上定居。他们把使用日干泥砖建造房屋以及用当地的粘土制作陶器的风俗带来此地。这些人大概是通过把他们从河床里发现的青金石和锡交易到伊朗至美索不达米亚的西部早期城市而发家致富。

   随着农田和村庄在阿富汗的不断的成长和繁荣,这些先民最终设计出了灌溉作业的方法使他们能够在而后被称作巴克特里亚的阿富汗北部干旱平原上种植庄稼。在此三角洲平原上,由星罗棋布的定居点所组成的人工绿洲,正是由四千多年前这些大型灌溉作业系统所创造而出的。绿洲之上的人们以及他们的敌人都以与现居此的居民极其相似的建筑风格来防卫自己的家园。

   绿洲文化与其近邻美索不达米亚文化的想通之处在于都拥有:精美的手工工艺、精英文化阶层的存在、复杂的公共礼仪。

   然而,这个文明系统所欠缺的是一套文字书写体系,这使我们至今都对当时的人们如何称呼自己毫无头绪。当今的学者就把这个“无名”的地区叫做巴克特里亚·马尔吉阿纳文明区(BMAC),也称作阿克瑟斯文明、阿姆河文明。

  

  

  (关于法罗尔丘地发现的金银器最早报告是美国考古学家L.Dupree发表在1971年的《阿富汗》杂志上)

(法罗尔丘地出土的一些金器图案和两河流域的艺术装饰非常接近,很有可能是从该地区交换而来,特别是“大胡子牛”的形象在伊拉克地区的乌尔古王朝(Ur,公元前2600~前2400年)牛头竖琴风格相似,很有可能受同一种艺术思潮影响)

(大英博物馆展陈的乌尔王朝的其他艺术风格的竖琴@夏艺宁)


   法罗尔丘地(巴克特里亚·马尔吉阿纳文明区的一部分)宝藏的金碗之上的艺术装饰是来源于早已广为人知的遥远中东文化中的地方纹案和设计,这也说明早在青铜时代,阿富汗的人民已经开始参与国际贸易。

   不幸的是,我们现今对于青铜时期巴克特里亚文明的认知大多来源于秘密挖掘行为带来的文物认识。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成千上万、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古代墓墓葬的青铜时期巴克特里亚艺术品,被非法盗掘流失出来,它们展现了这些古老民族的艺术文化。

   然而,当这些文物被盗掘、被洗劫或是没有科学的工作记录在案,不仅仅是这些物品被带离了原属国,更重要的是每一件物品的背后的深意-谁曾拥有它、在它旁边还有哪些艺术品,它来自于哪里-这些信息都永久遗失了。

   荣为文明十字路交汇点的阿富汗,同时也是宗教信仰的家园。

   这些拥有四千年历史被保卫着的绿洲建筑似乎就是火神寺庙的先驱。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政治和文化不断变化,而如此的结构则被发展成了世界上最早的一神教—拜火教—的特有建筑。萨瑞阿尼迪(V.Sarianidi)曾经在蒂拉丘地挖掘过一个这样带有防御工事的遗址,这是一个大约被掩埋了1500年的置入式墓葬,而且最终被发现里面藏着巴克特里亚黄金。

  

(古代的巴克特里亚地区,现在巴尔赫(Balkh)城市周边的自然风景@DAFA)

(2005年在巴尔赫城市周边新发掘出土的希腊化科林斯柱头@DAFA)

  阿伊哈努姆

  

   相邻的帝国不会忽视如此富裕的友邻。

   阿富汗的辉煌财富使波斯和希腊心旌摇曳,以至于彼此竞相声称对于阿富汗的主权。关于这些土地的自然资源和财富的波斯神话首先让我们知晓了这些有朝一日被统称为阿富汗的各区域名称:阿富汗北部区域被称为“巴克特里亚”,多山地的中部地区被称作“萨吉塔底亚”(后被希腊人称为“Parapamisadai”),在西边赫拉特附近的区域叫做阿里亚,以及南部阿富汗坎大哈附近的区域叫做阿拉霍希亚。

   据伊朗的贝希斯敦铭文记载,在公元前519年,居鲁士大帝征服了此地并把它们划入了阿契美尼德帝国的版图。从那以后,西方学者把阿富汗认作为“东方“的一部分。阿富汗土地之上的丰饶富有也同样吸引了亚历山大大帝的注意。

   在阿富汗北方的阿伊哈努姆的希腊-巴克特里亚遗址明确的证实了这些征服者的存在,同时也体现了外来影响已成为当地文化根深蒂固的部分。阿伊哈努姆的艺术品和建筑诚然体现的就是西方古典艺术与本土文化理念融合的产物。在此次展览中,不同的展柜中展示着遗址城市中的不同部分:宫殿宝库、神庙中的圣所、行政区域建筑群、体育馆以及墓园出土的文物。尽管希腊化的影响和亚历山大大帝的传奇在此显而易见,但是它们对于阿富汗北部当地文化传统的传承适应也是表露无遗。

  

(1970年代的阿伊哈努姆遗址的风景)

(希腊化城市阿伊哈努姆的想像复原图@DAFA)


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帝国并不断向印度边境推进的过程之中建立了诸多城市。在此,包括阿伊哈努姆在内的部分城市被亚历山大大帝留下的将军及其后裔管理和继承。如此,希腊的语言(被统治阶层作为官方语言)以及希腊文化和艺术的方方面面被移植到了阿富汗,也是希腊化文明自其故土所达到的最远端。

在阿富汗的非希腊民族至少在撰写钱币铭文等某些正式场合使用希腊语言将近五个世纪。从公元1世纪到4世纪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佛教艺术显示出与希腊罗马艺术的明显关联。甚至绵延到以后的若干世纪直到伊斯兰时期,神话中叫做伊斯坎达尔(Iskandar)的大英雄就是亚历山大大帝。

   阿伊哈努姆的地形是一个由两条河流保卫着,并且比周围平原高出六十多米的天然卫城,这种地理地势环境使它自然而然成为古代城市规划者的理想选择。

   居民区和公共建筑(体育馆,庙宇,防御工事,皇宫,行政区)都被建在了遗址中地势低于卫城的位置,这样也使它们比卫城更少的裸露于风中。出土的艺术品中包括建筑构件、雕塑、以及价值不菲的精美礼器。这些物品和铭文让人们对阿富汗自亚历山大大帝的东征以及随后几个世纪古代阿富汗丝绸之路文明所带来的外来影响和本土文化根基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尽管大多数的考古发现文物都是来自公元前二世纪,但如克莱尔库斯(Clearchos)铭文所示,遗址上使用的最早的材料可追溯至公元前四世纪。考古证据表明熊熊大火使城市永远一蹶不振,使其在公元前130年左右被遗弃,而这很可能是游牧民族的猛烈入侵所致。

   巴克特里亚各处都可发现的希腊-巴克特里亚钱币显示了希腊-巴克特文化的影响,阿伊哈努姆则是唯一一个真正被发掘出的曾经的希腊-巴克特里亚定居点,并且将当地和亚洲其他地区以及希腊的传统的融汇贯通以文字记录在案。

  

  

  (成都博物馆展厅中的巴尔赫和阿伊哈努姆出土的科林斯柱头)

  

(阿富汗国家博物馆馆员Ainuddin Sedaqat的家乡就在阿伊哈努姆遗址遗址旁边,这些都是他从家乡发来的照片,让大家了解这个被破坏的希腊化遗址,警示战争和恐怖主义对于文化遗产的破坏)

(阿伊哈努姆遗址的地表已经被不法分子盗掘成马蜂窝的惨状,很多考古未发掘的区域都遭到严重破坏,很多历史文化信息永远消失了)

(一些建筑构件被当地人搬走重新利用,科林斯柱头被当作了柱子基座,虽然这些古代希腊人留下的建筑文物仍然在发挥着效用,看到这些照片,多少让人唏嘘不已)

如何面对苦难的现实,请看古希腊人的态度

   在阿伊哈努姆遗址展陈文物中,这件碑刻发现于城市中央道路的神殿上,这件碑座和另一件石碑残片应该都来自凯聂斯(Kineas)的墓碑,凯聂斯或许就是是阿伊哈努姆城的创建者和规划者。碑文中记载一个叫做Clearchos的人铭记住德尔菲神殿上的格言(the Delphic Precepts),然后把它镌刻在了阿伊哈努姆整座城最神圣的地方,这就是阿伊哈努姆城的创建者凯聂斯的管辖区域。这些希腊语言行文优美,书写规范,是阿富汗和中亚境内考古发现的最优美的希腊文书写文本典范之一,表明了当时阿富汗境内较高的希腊文明程度。

   现在仅存部分碑体残片,包括了第48条格言的起始部分“智慧训练(practice wisdom)”。因此可知,原来所有的格言都被刻在石碑上。这些格言列举了一个希腊人应当如何在困苦时仍然保持美德:

“少年时要好好努力学习,

青年时要铭记自控激情,

壮年时要悟得承担道义,

老年时要学会倾听他人,

只有这样才能死而无憾”。


   这个流畅的散文甚至在翻译后也不失其难以比拟的透彻和感人,这是最适于高声朗读的长篇故事的文体。这段话已经涉猎到人生岁月的生死和记忆,并且试图在已知的世界边缘中消除了冲突与抗争,让人努力探寻。

   因为石碑上可供镌刻的位置空间不够,最后五条格言被刻在了碑座左上方。这使得工匠不得不把将格言捐赠给阿伊哈努姆城的Clearchos所写的奉献诗移到右边。Clearchos在格言右边的四行诗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些杰出长者说出的智慧之语因在Sacred Pytho(德尔菲阿波罗神殿的旧称)而更加神圣。Clearchos将它们虔敬地转译并带到这样的偏远之地,神圣之光也可以普照至此,在凯聂斯的城邦地域中”。

  

真情的见证



去年我和夏艺宁分别去故宫看了浴火重光阿富汗的国家宝藏,我们都为之痴迷开始关心阿富汗这个国家。后来机缘巧合,我去参加了敦煌研究院举办的【从巴米扬到敦煌】的研究班,觉得对这个展还没有看仔细,所以从美国买了 National Geographic出的这个展的画册,也买了一本给她我们俩都希望可以再去看一次这个展甚至将来可以去阿富汗。

随着夏同学的翻译推进,我们很多共同的记忆都复苏了,而夏同学也面临着越来越多的专业词汇和知识储备不足的困扰,面对翻译带来的困难时,我们都想再好好学学外语和翻译表达,更准确的表达我们的感受,甚至想起了过去曾经教我们英语的中学老师,她带给过我们很多感动,于是我们一起相约聚餐回忆起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我也记着曾读过这一段的英文名言,和阿伊哈努姆发现的希腊碑铭内容有些相似: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的想象力从没有受到过限制,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

当我成熟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我将目光缩短了些,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

当我进入暮年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我的国家,我的最后愿望仅仅是改变一下我的家庭。

但是,这也不可能。

当我躺在床上,行将就木时,我突然意识到:

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我自己,然后作为一个榜样,我可能改变我的家庭;

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

然后谁又知道呢?

或许,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左慧敏

原书翻译第一章节:

2月1日,来成都博物馆看阿富汗的隐秘宝藏

第二章节:

在成都,阅读阿富汗的过去

原文转自公众号:

暗幕下的格尔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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